《三世书:前世今生》
第3节

作者: 余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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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见势不妙,赶紧差了哥哥去邻村把父亲叫回来。父亲回来后,看出我走了魂,但他也没什么法子。情急之下,两人商量了半天,只好去请舅舅过来。
  当时我很奇怪,我出生这些年,从来没见母亲回过娘家,也从来没见舅舅一家人来过,好像这种亲戚关系根本就不存在。当时命悬一线,父亲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厚颜去请了舅舅。
  请到舅舅已经是第六天晚上了。舅舅中等身材,头发花白,但却满脸红光,丝毫看不出老态。他说话的声音沉郁浑厚,仿佛带着一种磁性。我当时虽然没有上学,但识字却不少,西游记能看个一知半解。我记得里面有一段是佛祖讲经,讲得舌生莲花,听者如痴如醉,当时根本不信。后来我听舅舅唱经,才知道世界上真有人能把经文唱得如此抑扬顿挫,透人心脾。

  舅舅进了屋,将我的眼皮翻开看了看,便叫哥哥去打一碗清水。清水打来,他左手掐了个莲花印,托着碗底,口中默念几句,右手手指在水中点了点,啪的一声弹在我眉心,口中喝道:“醒来!”
  我当时我觉得全身一个激灵,仿佛有了一些力气,便睁开眼来,有气无力地望着面前的陌生老头。
  舅舅说:“你看到几盏灯了?”
  我想了想,慢慢回过神来,说:“好像是六盏。”
  舅舅如释重负,笑了笑说:“还好,还好。”
  父亲在一旁有点莫名其妙,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舅沉吟道:“七盏亡魂灯就是引魂灯,他想拉人垫背。”

  老父母齐齐吓了一跳,母亲忙问:“那怎么办?”
  舅舅说:“今天才第六天,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去准备香纸,都要三十六之数,还有一只大公鸡,明天晚上用。”
  日期:2011-11-16 14:36:00
  第五章 亡魂灯
  后来我问舅舅什么是亡魂灯,舅舅说人有七魄,死后七魄就化为七盏亡魂灯。墓主受亡魂灯守护,才能在世间享受香火,亡魂灯一灭,墓主就会化成飞灰。民间所说的鬼火,有些是磷火,有些便是鬼魂点着亡魂灯在游荡。
  我碰到的那只红衣鬼,他祭出七盏亡魂灯,显然就存了拼死一搏的念头。亡魂只靠本能行事,典型的欺软怕硬,而且报复性很强,一旦惹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舅舅在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晚上,便开始做法驱鬼。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墨工的法事。大堂中央摆了一张香案,香案上放了一碗香米,并排着三个酒杯,还有一串金钱。旁边是一座用竹篾编成的竹桥,上面挂满了长钱和各种符箓。舅舅坐在香案钱,身边是一个装满水的铜盆。
  父亲将我扶到神坛下靠墙壁坐着。哥哥抱着一只大公鸡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样子颇有点可笑。
  舅舅焚香燃纸,手中拿着一把戒尺,这把戒尺只有5寸来长,通体暗红,上面画着镇魔符。
  舅舅将戒尺在香案上一拍,开始念咒:“一请......二请.....”
  这是道家请神的咒法,如果是佛家,那就用“如是我闻”开头,如果是《鲁班符录》,就用“伏以”开头,各不相同。
  请了太上三清,接下去就是一段繁复的咒文,舅舅念得不快,但声音抑扬顿挫,极是好听。咒语过后,燃了一叠纸钱,舅舅唱到:“今有余氏门中余添福,天命所受,福禄永存......有请祖师显灵,魂兮归来!”
  念完用戒尺一拍香案,一手捻起那堆铜钱,做了个手印,撒入铜盆里,这一串施为极为流畅,好像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舅舅蹲在盆口看了一阵,皱眉不语。父亲着急,也趴上去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门道。

  舅舅想了一阵,燃香将三清送走,接着叫哥哥把公鸡抱来,用手指掐破鸡冠,指尖沾了鸡血,在一张空白黄纸上画了一道符。
  烧了血符,舅舅又念起一段咒语,这段咒语是用“伏以”开头,就是《鲁班符录》的手法了。这段咒语念得又急又快,仿佛暴雨琵琶一般,不像方才那般温和。
  咒语很快念完,舅舅用戒尺一拍香案,叱道:“我有心放你一条活路,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镇了你的坟!”
  话一落口,香案上的油灯闪了几闪,似乎要熄灭了,却始终没有灭掉。
  舅舅松了一口气说:“吃硬不吃软,活该!”

  父亲忙道:“成了?”
  舅舅点点头,对我说:“你把衣服放在哪了?”
  没等我回答,母亲说:“放在柜子里的,不过怎么都找不到。”
  舅舅说:“再去看看,应该是根茅草。”
  母亲赶忙进屋,在柜子里翻了翻,果真翻出了一根脆生生的茅草。

  舅舅吩咐哥哥把竹桥纸钱都拿出去烧了,又对父亲说:“睡觉的时候在大门口撒上一层炭灰,不要踩着了,明天起来看看,如果脚印向外走,那就是不回来了。”
  父亲点头说:“这次多谢大哥了,添福这倒霉孩子就没让人省心过。”
  舅舅看了父亲一眼,正色道:“这不关他的事,当年你是不是看了《天经》?”
  父亲脸色一变,期期艾艾半天没有说话。
  日期:2011-11-16 14:39:00
  第六章 天经索命

  《天经》就是《鲁班天经》,又叫《鲁班书》,《鲁班书》是匠师一行的叫法。《鲁班天经》分上下两册,上册主讲奇技淫巧、修房造屋、机关算计等,下册讲的是御使鬼神,穷天究地的术法门道。
  我的外公当年是一个大风水师,手里便有一本完整的《天经》,但他一辈子都没有看过一眼。世人说《天经》是诅咒,其实不完全正确,上册任何人都可以看,但下册所讲的术法过于阴狠毒辣,出手便置人于死地,大大有违道家凡事留一线生机的伦常。因此,修习下册的人一般都会祸及子孙,下场极为惨淡。
  舅舅从父亲的脸色就看出他已经看完了全本,不由叹道:“当年老头子只传你半册,是希望你学到一门手艺谋生,这本书多看一个字都没什么好处。老头子一辈子都没碰过它,如果不是为了接坛,我也不会去碰它。”
  父亲干笑了几下,说:“老丈人那是看不起我,要不当年为什么不让我接坛,这么好的手艺,谁不想接?”
  父亲说的也有道理,当时的农村,泥瓦匠、篾匠、木匠、石匠是最受欢迎的行当。一般人能够学到其中一行,基本就可以衣食无忧。而墨工更不用说,讲究的是传承,没有来历,没有渊源,一般人碰不碰不到。你若想随便找个墨工拜师学艺,那难度简直跟撞仙缘差不了多少。
  舅舅苦笑道:“我们这个坛供的是邪神,接一次要衰一代,三代没人接就要绝后。我爷爷没有接,父亲也没接,到了我这一代是躲不过去了,你以为我想接?”

  父亲不屑地说:“你自己接下了,当然这样说。”
  母亲看了一眼这阵仗,叹了口气,悄悄地走开了。
  舅舅懒得继续跟父亲作口舌之争,摇头说:“不管你怎么说,添福这件事还没过。”他想了想,又说:“添福添福,死里求的生,还添什么福,这名字也得改。”
  父亲见舅舅说回了正题,赶忙问:“不是送走了么?怎么还没过?”
  舅舅看了我一眼,叹道:“那东西怎么会平白无故找上他的?实话跟你说,这孩子能长怎么大全靠你祖上积的一点德。”
  父亲急了:“那该怎么办?”
  舅舅耸了耸肩说:“能怎么办,禳星呗,把他的生辰给我,挑个日子,越快越好。”
  父亲报了生辰,又问:“他这名字怎么改?”

  舅舅沉吟一阵,伸出左手,拇指沿着其余四指的关节以十二时辰为准推了一圈,最后说:“咸与惟新,得保平安,就叫新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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