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说:“那些东西昨晚不是刚走么?难道漏了一个?”
舅舅想了想,对舅妈说:“去煮一碗米汤,和点香炉灰,让她喝下去,先稳住再说。”
舅妈应了声,赶忙去厨房生火煮米汤。
舅舅对那妇女说:“前两天你家打斋烧纸钱了么?”
那妇女忙道:“烧了,比往年都多,蒸了一笼面糕,昨晚被这孩子一顿给吃完了。”
舅舅笑了笑道:“那就好,应该不是从下面上来的,如果是下面来的,那就麻烦了。”
我问舅舅道:“这有什么区别么?”
舅舅点头说:“区别大了,下面上来的,都是阴司在册的,有些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整日里受煎熬,一旦得了出路,那就死抓着不放手。”
小姑娘听得害怕,泪珠子直往下掉,又喊起痛来。
那妇女心里焦躁,骂道:“你这倒霉孩子,整日里到处混,就没干点好事出来——”
舅舅劝住了那妇女,对小姑娘道:“昨天你去过什么地方?”
小姑娘抹了抹眼泪,低声道:“傍晚的时候我到井里挑水,看见有个人坐在井边,我当时迷迷糊糊的,他递了个果子给我吃,吃了之后,回到家就觉得饿。”
这时舅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米汤出来,让小姑娘喝了。过了一会,小姑娘张嘴吐了起来,吐了好些黄白之物,这才好了些,只是肚子依旧胀得滚圆。
舅舅取来丹砂,在小姑娘掌心画了道符,嘱咐小姑娘不要擦掉,对那妇女道:“暂时没事,我得先去看看那口井,才能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那妇女连连点头,赶忙接了舅舅的挎包在前面引路。舅舅脸色有点沉重,让我把钹带上,又在兜里装了一把灶神土地里的泥巴,这才出了门。
日期:2011-11-24 17:16:00
第二十八章 阴魂木
那妇女家里姓姚,丈夫是个赶马帮子,一年也没在家几天,家里还有个老婆婆,却是个青眼瞎。出了这事,那妇女心理火急火燎的,连夜找了些治胀气的偏方,一阵乱使,也没什么效果,这才想到可能是中了邪,便早早地带着小姑娘赶来请舅舅。
跟这母女两走了半天,傍晚时分才到了家,小姑娘一路上也没再喊痛,这才让人放心了些。
这家人住的地方是个山窝子,周围只有两三户人家,很是冷清。房子也是个老木架房,烟灰将屋子的熏得乌黑,一个老太太正坐在大门前,干枯的手指在头发丛里摸索着,似乎是在捉虱子。
老太太听见人声,将脑袋歪了歪,问道:“家里来客人了么?”
那妇女上去将老太太的凳子挪了挪,让出路来,大声说:“是吴家坪的大先生。”
这老太太脑子显然不太灵光,想了半天,撅了撅嘴,说:“大先生不是过世了么?”
舅舅上前跟她解释了一番,她这才转过弯来,赶忙起了身,张罗着让舅舅到屋里歇息喝水。
我抬眼看了下这房子,只见墙壁上到处都是灰尘,布满了蜘蛛网,屋檐下有个黑乎乎的燕子窝,却不见有燕子居住。在农村,燕子蜜蜂都是喜神,一般不随便进家门,即便进了门,若是家里不干净,第二年也不会再来。
看着屋子里昏暗一片,舅舅想了想,也没进去,对那妇女道:“太阳准备落山了,还是先去看看那井吧。”
那妇女也是个耿直性子,也不拖沓,当下便带着我和舅舅出了门。
那井就在屋子侧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沟里,沟里长着一个巨大的枫树,几个大人合围都不一定抱得过来,树上虬枝密布,遮天蔽日的枝叶将沟里映得阴惨惨的,让人不自觉地害怕。
枫树旁边没有任何的杂草树木,树根底下用石头垒砌了一座深井,井水绿泱泱的,看不到底。
我对舅舅说:“这树大概要成精了吧?”
那妇女说:“莫要乱说,这井水凉得很,从不间断,前些年干旱的时候,附近村的人都还到这里来挑水喝呢。”
舅舅看见井边还摆了个供台,插满了燃尽的香脚,皱眉道:“这里是供什么的?”
那妇女愣了下,挠头说:“也说不上供什么,逢年过节大家都来上点香。”
舅舅嘿嘿笑道:“老木头可不能随便乱供,还没听说过哪路灵神是住在树里头的,活得太久的东西,受了香火,说不定就变成阴神了。”
那妇女吓得脸色一变,急忙道:“我家那倒霉孩子莫不是撞到这个了吧?”
舅舅摇摇头,取出罗盘,放在井边的一块石板上,又拔了根香脚,在地上画了道符,接着掐了个手印,念了一段咒语,末了唱道:“天皇地母,山神土地,阴司鬼差,去!”
咒语念完,沟里突然吹起一阵冷风,原本就很阴暗的环境变得一片昏暗,枫树上的枝叶哗啦啦直响,树木上端不知什么部位发出格勒勒的闷响,好像这老树正在翻身似地。
石板上的罗盘发疯似的旋转,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舅舅脸色凝重,喝道:“阴司山神没有你的名号,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说着拿过我手中的铜钹,一下子砍在横亘在井沿的一条树根上,铜钹陷下去不到一寸,裂口处吱吱地冒出一股黑水。
那妇女妈呀一声,叫道:“冒血了,这树成精了?”
舅舅将钹拔了出来,收了罗盘,周围顿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看了看树根冒出来的东西,摇头道:“倒不是树成了精,这叫阴魂木,树底下肯定埋了死人,亡魂出不去,就借着树长了起来。”
那妇女干呕了一阵,骂道:“哪个短命鬼干的好事,我们可算是喝了一辈子的黄汤了。”
舅舅笑道:“这倒没关系,这棵树至少也有几百年了,几百年前埋下去的,早就化成灰了,说不定那时候还没这口井呢。”
那妇女依旧不能释怀,恨声道:“大先生,现在怎么办?砍了它么?”
舅舅哈哈一笑:“用砍的话,没个三五七天能砍到它么,它被我伤了一下,晚上肯定会借小姑娘的身子弄点玄虚,我们在家等它就好了。”
那妇女也是气糊涂了,这下反应过来,干笑了两下,跟舅舅商量一阵,便带着我们回了家。
日期:2011-11-25 14:33:00
第二十九章 阴阳脉
晚上,姚家妇女宰了一只大公鸡,一顿好招待。小姑娘腆着肚子在一旁看着,也不能吃,模样颇为可怜。
吃过晚饭,舅舅取了一条棉线,一根铅笔,将铅笔吊在戒尺上,把小姑娘叫道跟前,对她说:“把手伸出来,看一下它是男是女。”
号阴阳脉是《鲁班书》中的手法,但凡怀孕的女人,只需号上一号,便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绝无差错。
姚家妇女好奇道:“这鬼也能看出阴阳么?”
舅舅笑道:“鬼胎也是胎,怎么看不出,阴胎有阴胎的做法,阳胎有阳胎的做法。”
小姑娘将右手伸了出来,舅舅将铅笔对着脉弦,拿戒尺的手纹丝不动,过了一会,那铅笔突然像受到牵引一般,来回摆动起来,越摆越急。
舅舅收了线,舒了口气道:“还好,是个阴胎。”
我有点不明白,便问舅舅道:“阴胎和阳胎有什么区别?”
舅舅说:“阴胎是阴煞,阴司山神管得到,阳胎是阳煞,陆地神仙才管得着。阴司山神容易请,请陆地神仙要费很多事。”
老太太听得玄虚,眨巴了下灰白的眼珠子,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咯!”
舅舅笑了笑,便开始布置法坛,先铺了八卦图,在八卦图四周竖了八面纸幡当做旗门,摆上香案,便叫小姑娘坐到图中央,叮嘱道:“待会我喊你名字的时候,你就把手心的符对着肚子使劲拍下去,不要怕。”
小姑娘点点头,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八卦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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