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蛇只差三步距离的时候，那蛇突然腾的一声，窜向了李西楼，剑光闪过，血飞溅，两只三角形的脑袋噗的一声掉到了雪地上，李西楼斩中了两头蛇的七寸，蛇的下半截身子兀自在游动，腥臭味散了开来，血从蛇的腹腔里流出来，随着那蛇身的摆动，李西楼看到，那条蛇的腹腔中突然露出了一样东西，像是一截竹节。

　　他用剑将竹节挑出了蛇的腹部，看那竹节的样子，顶上还封着火漆，李西楼心中疑惑，用剑砍向了竹节的顶端火漆所封位置，啪的一声，封口落下，一道黑影突然从竹节的口子里窜出，射向了李西楼的咽喉。
　　就在那道黑影靠近李西楼的瞬间，它突然静止地停顿在了空中。
　　是打龙钉。
　　李西楼手中就捏着一枚打龙钉，刺穿了那道黑影。
　　是一只黑色的小蝙蝠。
　　巨人杀手，肚中藏着两头蛇，两头蛇腹部藏着竹节，竹节中还放着咬人的毒蝙蝠，这个杀人的手段倒是很巧妙。
　　只可惜，他们仍旧杀不了李西楼。

　　李西楼离开水云巷，折身返回客栈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客栈就开在靠近扬州府衙不远的地方，他远远就发现，府衙门口围着一些捕快差役。
　　如此深夜，这些人不去睡觉却站在这，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猜的没错，等他走近的时候看到，捕快差役包围的人群中间赫然躺着一具尸体，很胖，赤身裸体，细看之下，那人竟然是知府莫江，李西楼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捕头赵一豹就站在一边，见到李西楼的突然到来，连忙走上前禀道：“神捕。”
　　李西楼看的出赵一豹的脸上很是诧异，难受，更多的却是木讷。
　　李西楼故作疑惑道：“出了什么事？”
　　赵一豹道：“我们发现了莫知府的尸体。”
　　莫江的确已经死了，他的尸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双唇紧闭，蹬直双腿，手成拳头状，只是他的背上被人用毛笔写下了一行字：“贪官该死，扬州客。”
　　李西楼验完尸体，站起身，朝赵一豹问道：“说说详细情况。”
　　赵一豹道：“半炷香前，在府衙门口巡视的兵丁发现有个人被赤身裸体绑在了府衙前的旗杆上，他们将那人解下来的时候才看到是莫大人，看样子像是被活活冻死的。”

　　李西楼抬头望了一眼那杆旗杆，倒是很粗，他不由一笑道：“你错了，莫县令并不是冻死的，而是在睡梦中被人捂住口鼻闷死的。”
　　赵一豹大惊道：“什么！是被闷死的？”
　　李西楼点头解释道：“在这寒冬腊月，冻死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以莫大人这般的肥硕身躯，想冻死他，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可你看现在子时尚不到，街上又不时有人走过，倘若莫大人被人发现绑在旗杆上，定会将其救下，那么这种杀人的手段不但不高明，也不可靠。”
　　赵一豹疑惑道：“那神捕是怎么想到莫知府是被人闷死的呢？”
　　李西楼点头道：“首先，莫知府全身没有一处伤痕，自然不是被利器捅死，刚才我看了他的眼睛和舌头，也无中毒的迹象，又可以排除毒杀，但你看，莫知府的双脚蹬直，双手成拳状，嘴唇禁闭，这是最明显的人被闷死后的症状，因为一旦被人闷住口鼻，便会使尽全身力气挣扎，双腿会使劲往前蹬，而双手成拳状，是想用尽力气捶打闷他的人，而嘴因为长时间被人按住而打不开，死后骨骼僵硬仍旧会一直保持着合拢的样子。”

　　赵一豹疑惑着点了点头道：“那这会是谁干的呢？”
　　李西楼冷笑了声道：“你难道没看到莫大人背上留着的字么？”
　　赵一豹大惊道：“你是说扬州客？听闻此人已在江南不少州县犯了数桩人命案子，手段凶残，被杀的人无一不是朝廷府县命官，现在刑部早已在天下发下海捕文书，通缉此人，莫非他已经来到了我们扬州府？”
　　李西楼道：“看情形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却听说这个扬州客杀的官吏都是一些贪官污吏，却不知道赵捕头有没有听闻过此事。”
　　赵一豹头一低，道：“这个小人可不敢乱说。”
　　李西楼望着赵一豹唯唯诺诺的样子，这才说道：“好了，赵捕头，把莫知府的尸体抬进去吧，你明日就具折向上方如实禀明情况，也好让上面从速派遣新知府到任。”
　　赵一豹道：“是。”
2011-11-30 17:37:00

　　五十三
　　子时，赵一豹拖着一身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他解下了身上的刀，随手扔到了床上，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大概已经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
　　这个女人是迎春楼的头牌妓女阿雪，一直被赵一豹包养着。

　　窗外刮进了一些风，冬天的风，有点冷。
　　窗户开着。
　　赵一豹走到窗边，关上了窗。
　　等他回过头时，他发现，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个人蒙着面，穿着一身夜行衣。
　　那人问道：“李西楼对莫江的死有什么看法么？”
　　是女人的声音。
　　赵一豹看起来跟她很熟悉，很自然地回道：“他已经看穿了莫江的死因。”
　　那人冷笑了声道：“这个人太过聪明，我有时甚至在想，还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赵一豹叹了口气道：“倘若有一天我的身份被他识破，你会不会除掉我？”
　　那人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赵一豹并未说什么，只是冷眼望着他。
　　那人道：“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为我们服务了五年，这五年里，你总该不会忘了，你从我们这领走了多少银子。”
　　赵一豹道：“我很好奇你今晚来找我的原因？”
　　那人道：“自然是有事。”

　　赵一豹问道：“难道是有新的指令？”
　　那人的嘴巴凑到赵一豹耳边，轻声说了起来，突然间，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下窗户。
　　那人回转身，朝窗那边望去，窗并未有什么动静，床边却放着一张床，床上当然睡着人，是赵一豹的情人阿雪。
　　那人哼了一声，抽出身上的短刃，快步走了过去，一刃刺入床上的被子中，血很快就浸透了床单。
　　赵一豹瞬间抽出刀，砍向了那人。
　　那人回转身，一刃挡开了赵一豹的刀，道：“怎么？你想杀我？”
　　赵一豹涨红着脸，身子已因愤怒颤抖了起来：“你敢在我的面前杀我的女人？”
　　那人笑了笑：“女人？不过是一个妓女罢了。”

　　赵一豹的刀反转一砍，躲过了那人的直刺一刃，刀已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他的呼吸很快，咬着牙齿恨恨道：“这是最后一次！”
　　那人终于不再笑了，用手轻轻移开赵一豹的刀：“可以，不过，我是为了你着想，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赵一豹望了眼床，低下了头。
2011-11-30 20:19:00
　　五十四
　　夜色下的子虚镇，在不间断的烟花爆炸声中，浑身颤抖，大街小巷中来回奔波着握着糖葫芦的幼童，嬉戏喊叫声充满了镇子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脉络，在布满阴霾的天空下，久久不曾散去。
　　安府，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