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小燕略略吃了一惊。她知道胡继平有两个姐姐。在他们都穿开裆裤满地乱跑的时候,应该是见过面的。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们的模样而已。到底他的哪个姐姐在给人做小老婆?她并未因此有什么鄙夷,只是反反复复地试图回忆起她们的样子。
出发的日子很快到了。凌晨五点,侯小燕就再也睡不着觉。她的心里很激动,咚咚咚的像敲小鼓一样跳个不停。她索性爬起来,走到自家的小院里,闻着乡村清晨渗着草木香气的微风,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轻轻地说道,
我要去北京了。
我真的真的要去北京了。
从今以后,我也算是个城里人啦。
日期:2013-08-17 16:09:29
(十五)
五点半,万芬芳已经在灶间开始忙碌。她熬了一锅棒糁粥,煎了几个柴鸡蛋,又煮了碗清汤挂面。这是侯小燕喜欢的老三样。她充满爱意地看着女儿吃饭,一边不忘叮嘱她在路上看好了钱。
“妈,我是坐胡继平的车呢,又不是挤大客车,丢不了。”侯小燕提醒道。
“那也一样,出了家门,就得处处留心。那么多钱,可得多加小心。”万秀芬担忧地说。
她本想和侯小燕一起去学校转一转。可当她想到回来时没有顺风车坐,而坐大客车又要花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心想,现在还不是时候。等闺女在北京扎了根,去的时候多的是。兴许以后就住在北京了也说不定。自己不能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她想着想着就欣慰地笑了。
七点半,胡继平的白色夏利小车准时停在侯小燕家门口。侯小燕提着几包行李,艰难地上了车。其实除了被褥,她的东西并不多。通知书上写着,可以买学校的统一被褥,也可以不买。她当然选择不买,于是就背上了万秀芬亲手缝制的厚棉被和床单被罩。刨去这些,她也只是拿了几件衣服,一小包洗漱用品,还有万秀芬做的一瓶豆瓣酱。临走前她忽然想揣上一本书,是那本鼓舞了她整个压抑的高中阶段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她也不知道日后是否还有时间翻看它,只是莫名地有些割舍不下,于是便塞进了背包。
这是她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她第一次坐小汽车。于是上了车之后,她便有些不自在,便想和胡继平找些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但她看着他专注开车的身影,心想大概司机开车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便把话头咽了下去。
日期:2013-08-17 17:07:08
(十六)
过了一阵子,胡继平忽然放松下来。他往椅背上靠了一靠,微微侧过头,轻松地说,“刚才听见车响的不正常,紧张了半天。好在现在不响了。你把安全带系上吧,虽说我车技没问题,还是多加小心。你晕车吗?要不要把车窗摇下来?”
侯小燕拽出了安全带,却不知往哪里扣,脸登时就红了。胡继平见状,伏下身来,手臂伸过侯小燕身前,抻出安全带,帮她扣上,笑了笑,又端正地坐回驾驶座上。侯小燕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似乎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尤其当胡继平贴近她身体的那一刻,她似乎连呼吸都停了那么一阵。她的脸比刚才更红,低下头看着脚垫,一言不发。
所幸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随着车开进了北京,很快就被打破了。在看见鳞次栉比的高楼后,侯小燕忍不住惊呼起来。她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气派的高楼大厦。而这显然和近在眼前的真实不可同日而语。当她看到立交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时,又是忍不住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魅惑的漩涡,让她既兴奋,又恐慌,她激动地望向胡继平,用闪着光的眼神来表达她内心的欣喜和巨大的冲击。
日期:2013-08-18 09:46:17
大家周日好啊,俺来啦。
(十七)
胡继平被侯小燕的兴奋逗笑了,他像个长辈一样慢悠悠地说,“这里还算是市郊,不算是商业中心,开发了没多久。前两年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平房,转眼起了这么高的楼。”他咂了咂嘴,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你上学的那里,比这地方繁华多了。你过不了多久就能适应了。”
听到这句话,侯小燕忍不住夸张地“哇”了一声,一股自豪感满溢出来。她突如其来的天真让胡继平笑出了声,他说道,“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也看哪儿都新鲜。时间长了,觉得哪里都差不多。等你在这儿混熟了,就和我一样啦。”
侯小燕礼貌地笑了笑,她在心里明白,自己和胡继平,是不一样的。他毕竟只是个初中生。而自己已经一脚迈进大学门了。只需踏踏实实地努力四年,她就是个大学毕业生,会有着体面的学历和工作,她将没有悬念地在北京立足。所以说,他们不一样。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日期:2013-08-18 10:01:08
(十八)
当他们驶入海淀区的时候,侯小燕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她的一颗心被即将入校的新鲜感牢牢摄住。胡继平仿佛十分了解她的心思,远远地指着前方说道,“喏,这就是你的大学了!开学第一天,可真是热闹,哪哪儿都是人。”
侯小燕激动地望过去,虽然因为人来人往,她并不能看清校门,但一个声音仍不可抑止地在她心中呼喊:大学,我来了!
校园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大多是成群结队,老的少的,簇拥着一个学生,一边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一边忙着办各种手续。落单的就很少。幸亏有了胡继平,侯小燕才显得不那么孤独。她有些过意不去,让他先走,不必在这里耽搁时间。胡继平点了颗烟,笑着说,“不打紧。反正我也没上过大学,就当是体验生活,开开眼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侯小燕便红着脸不再推辞。
也亏得有胡继平在。侯小燕没头苍蝇一样找到迎新处。领了资料,照了证件照,交了各种杂费,便去拿了宿舍钥匙。宿舍在四楼,若是她自己,估计要分好几次往楼上提行李。高高大大的胡继平两手一使劲,几件行李便稳稳地上了肩。侯小燕跟在他后面,找到了428房间。
宿舍是四人间。侯小燕进门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到齐,狭小的空间就显得尤其满当,各自都有家长在铺前忙忙碌碌。见有新来的人,一个家长拍了拍手,说道,“太好了,这下儿你们四个同学都凑齐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抬起头来笑笑,便低头继续整理行李和床铺。侯小燕笑了笑,只觉得这个家长人又可亲,说话声音又好听,话里带着的儿化音,听着极为悦耳。
日期:2013-08-18 10:16:56
(十九)
侯小燕很快就整理好了床铺。时间已过中午十二点,胡继平便邀请她一起吃饭。她惊慌地连连摆手,“已经麻烦你大半天,怎么好意思再让你请吃饭!”见她慌乱的样子,招呼她的学生家长乐了,说道,“正好你一会儿和我们去食堂吃吧,办个饭卡,也熟悉熟悉食堂环境。”侯小燕觉得这主意不错,连连点头。胡继平见状,只得点点头告别。临走没忘了抄给她自己的手机号,让她有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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