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从桌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故事讲完了。有何感想？”
　　王东转转眼珠，说：“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看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
　　“就如同你喜欢踢球一样。”白夜说，“人总会有些爱好吧。”
　　“可惜的是，这些鬼故事换不来女朋友。”王东嘻嘻一笑。
　　白夜也不着急，说：“没有就没有吧，明年夏天我们就都毕业了。有没有女朋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工作找的怎么样？”

　　白夜没有抬头，把手上的笔晃了晃，说：“不打算找工作。”
　　王东说：“那吃什么啊！凭这些鬼故事可是也换不来馒头的。”
　　白夜却说：“没关系，我有办法。好了好了，睡觉吧。别老是缠着我给你讲故事。多大的人了！”
　　王东笑笑，说：“没法子，咱们这些人里就你讲故事好听。快四年了，老是听你讲故事。你以后要是没饭吃，就给人讲故事，像易中天那样，估计也可以混个三餐温饱。”
　　“我可不打算靠这本事吃饭。再说，这个房间里听我讲故事的人越来越少。今晚就剩下你一个。”

　　这句话是有感而发的。这种宿舍是最简单的那种，四张上下铺，几个衣柜一张桌子就是一切。大一来时屋子住满了，一共八个。现在就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王东，一个是白夜。白夜是不愿意在外面住，而王东则是因为喜欢在学校里踢球，所以经常住在宿舍里。这边的宿舍很廉价，一年五百元。廉价的同义词就是受限制。这里不但地方小，水电也限时限量。每天天黑给电，夜里十一点停电，雷打不动的规矩。到了大四，大家都不愿意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一个个陆续搬了。

　　王东问白夜：“每天晚上你都在你的那个小本子上写故事，这静悄悄的一个房间，一个人点上一只蜡烛，你就不害怕？”
　　白夜摇摇头，说：“没什么可怕的。”
　　“你就不能买个应急灯？能充电的那种。”
　　“点蜡烛比较有气氛。”
　　王东在床上一躺，说了声：“怪人。”

　　“睡吧。”白夜说，“我还要再写一点。”
　　王东在床上动了一下，忽然起身问：“你刚才讲的故事不是你写的吧？”
　　“当然不是，那是小泉八云写的，名字叫《毁约》，是《怪谈》里的。前两天看的，还能记住大概的情节。不过也不能保证和书上写的一样。”
　　王东翻着眼皮，问白夜：“那我就不太明白了，既然背叛的是那个武士，女鬼应该去找武士啊，把他杀了，碎尸万段，抽筋扒皮什么的。为什么最后惨死的是那个新娘？这个新娘不是太冤枉了吗？”
　　白夜抬眼看了看王东，说：“在这个故事最后也有人这么问作者，作者是这么回答的：”男人是不会明白女人心思。‘“
　　王东点点头，不知道他是明白了白夜的故事，还是同意作者的观点。

　　白夜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看看，外面起了大雾。
　　日期：2009-5-4 15:13:00
　　9.怪梦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白夜伸了伸胳膊，有些倦意了。马上上床，不久以后就进入梦乡。睡梦中，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他来到了一个种满白杨树的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个独栋三层小楼，大门冲着他，他可以看到小楼的第三层有个小小的窗子。
　　白夜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迈进门时，他看到正面有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在镜子里，白夜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可是，那个镜子里的真的是白夜自己吗？白夜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自己的脸，都不像。镜子里的自己嘴上长出了胡子，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西装的样式很老旧。但是确实是很笔挺。他再次定神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很帅气，很有魅力的一个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

　　白夜不由自主地向左转，左边有一盆茶花，茶花开得正艳。茶花是必须放在阴暗处的，只有在阴暗处它才可以繁茂地生长。白夜感到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绕过茶花就是楼梯，楼梯通道二层的出口处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件碎花旗袍，正在微笑着看着白夜。白夜也笑了，脚下加快节奏，到了女人面前。女人双臂环绕着白夜的脖子，吐气如兰。白夜还在笑着。两个人都在说话，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

　　白夜睁开眼睛，看到了黑色的屋顶。他睡的地方靠着窗户，外面的路灯还在发出淡淡的光。他举起胳膊，胳膊一半向光一半背光，一半淡黄色，一面是浅黑色。
　　外面的阳台被浓雾遮蔽，听天气预报说，明天早上的大雾会让可见度降低到一百米以内。
　　“白夜，你睡了吗？”
　　白夜回答：“睡了，又醒了。”
　　“是不是又做梦了？”
　　“是。”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怪梦，以前他也曾把自己的这个梦说给王东听。
　　王东转个话题：“我也做了一个怪梦。这个梦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了。想听听吗？我知道你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说一说吧，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了。”
　　王东缓缓说：“我梦到我在坐火车。”
　　白夜“嗯”了一声。

　　王东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梦到我坐在火车上，火车开在一条只有单向铁轨的铁路上。火车开得很快。天很暗，但肯定不是夜里。火车从一片大山里开出，开向另一片大山，在两座大山之间有一座铁路桥，四周都是黑色的，看不到一点其他的颜色。”
　　王东又停下了，过了一会儿说：“白夜，以前你不是给人圆过梦吗？给我也圆圆梦。”
　　白夜一笑：“以前说的那些都是胡诌的。”
　　白夜爱给人讲故事。这种人未必能言，但通常是善辩的。有一次，白夜的一个室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拿着脸盆洗脸，洗着洗着，忽然脸盆盆底裂开，里面的水开始向外流。醒来后，室友就很困惑，不明白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夜说，这个梦的意思就是让他少花钱多打工。

　　室友当然不明白。白夜就给他详细解释，脸盆是圆的，中间裂开。那就是开源（圆），水往外流，你为了不让水流出去，当然要堵上那个洞。这就是节（截）流。合起来就是开源（圆）节（截）流。这个梦的意思就是让你多多打工，少去花钱。室友听了这话，频频点头，表示同意。自从那以后，很多人都让白夜给解梦，白夜也就来者不拒，一一解答。

　　其实，白夜哪里懂这些，他只是凭着自己的理解，胡乱分析而已。他给别人解释之前，也都说明这仅仅是个游戏。别人自然也不当真。好在每次他都能自圆其说，别人也都满意而归。
　　白夜也常常在想，自己做的这个梦还没有方法解开，又怎么给别人解梦。
　　王东说的这个梦，白夜当然是不能解了。
　　宿舍楼前面是马路。一辆汽车过去，灯光把黑色的屋顶照亮。汽车过后，屋顶又黑了。
　　白夜想不出该怎么给王东圆梦，只好说：“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睡觉吧。明天还会有明天的事情。”

　　日期：2009-5-4 15:15:00
　　10.日本女孩
　　天亮了。如同天气预报上讲的那样，下了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