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缕香,若隐若现,幽幽飘来……辛远深深吸了一口。
随着呼吸,嗅觉却发挥了最大的想象,令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恐惧!
你可以闭眼不看,可以充耳不闻,但无法不呼吸,无法逃避那香味。
外面真有了动静。
辛远定睛一看,眼前洞黑一片中,浮现出梦一般的恍惚——只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凉亭内。
日期:2011-11-23 10:59:00
那是一位身影瘦弱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淋过大雨似的,全身上下都湿哒哒的,怕打搅了别人似的,轻手轻脚地坐在外面的石凳上。
半夜三更,怎么冒出个人来?
辛远疑惑地看了看外面,薄月钻出厚云层,正高悬在空中,哪里来的雨水?再看她的穿着,更是古怪。
周围的空气,蓦然变得阴冷袭人。
那股香味更加浓烈……有一个直抵心灵深处最隐秘的角落的力量,正随那香味,愈钻愈深……
她背着身,看不到脸,丝丝缕缕的长发发梢在不停滴水。她缓缓地俯下身去,大概在呕吐,大口大口的,却是水……她不停呕水,却是无声的。
空气中是大团大团的寂静,所有的声音被屏蔽了似的。诡异的安静,寒气逼人,蔓延整个空间。
辛远心生蹊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竭力控制住声音的颤抖,问:“你,你怎么了?”
只见被湿发黏住了半张脸的女人,听到了他的问话,像木偶一样僵硬地动着黑发包裹着的头部,正要缓缓转过来……
恐怖在弥散!此时所有的声音开始复苏了,他听得到自己:胸膛内异常加速的心跳声,沉重的呼吸声……
在那一瞬间,备受煎熬的他突然想到了三个字。
——水粉香!
突然对面一束刺眼的强光袭来,辛远被迫闭了一下眼。睁开眼的瞬间,本能朝光亮处看去——只见一辆车迅疾而来,转眼就停在了凉亭前,降下车窗,露出一女孩的脸,还有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喂,上车!”女孩子喊道。
原来是汪犹衣!辛远迎上前去,又想到那凉亭里的女人,回过头去,惊讶发现:凉亭内已空空无人。
刚打开车门,他想了想,又关上了车门。
“怎么了?”汪犹衣疑惑地看着他走向凉亭,“你落东西啦?”
辛远按了手机开键,屏幕亮了,他照着刚才那女人坐过的石凳看。
一缕寒意,正沿着他的脊椎柱悄悄上爬。
——石凳上,很干燥,没有水渍,连一滴水都没有!
有一股幽香,遗留在空间,似乎正从石缝间,一丝一丝地散开来,如水般,在空气中一层层晕开……
“你闻到了吗?”辛远问汪犹衣。
“什么什么啊!上车!走了!”汪犹衣的声音如摇滚乐般狂吼。
日期:2011-11-23 18:50:00
『贰』
他突然想起自己做的一个梦:
“……很害怕那个死后的世界,但耳边总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明知不能逃,还是想搏命一试!子丨弹丨无处不在,他是最后一名幸存者,以为安全,直身瞬间,一颗流弹飞进他额间……那一刻,视力模糊,生的世界变了形。同一秒,灵魂出窍。看到那个他曾怕的世界和鬼魂们,心中的恐惧竟消散,甚至有阴郁的安然!大家相视一笑,有些指指他额头,不用说,他也知道那边有个洞。他笑了:原来这里并不可怕并不荒芜,只是大家的样子都不好看……”
那个黑色的梦幻,让他在醒后的几分钟时间内,有种恍惚的错觉,以为梦中的才是真实,而醒来的才是梦境!
此刻,朦朦胧胧、昏昏暗暗,他怀疑自己刚才一瞬间所见。
那见,是见吗?
或者,根本无见,只是心之幻觉?!
他大病过一场,自此以后,体力心力都跟不上从前。特别是自己的性灵,有时敏锐过头,有时却愚钝不堪,自己的精神之屋,偶尔承载不了沉重的肉体似的。走神一场,飘荡竟在万里之外。
辛远定了定神,像是把自己的灵魂从那凉亭处,重新揪回体内。一上车,音乐轰炸似的,像一只凶恶的野兽在嘶叫,他皱了皱眉,习惯性伸手将音量按小。
汪犹衣看了一眼辛远,嗤笑:“真粗鲁。”她伸出手指,摁了一下停止键,问:“今天介绍给你那个叫啥汤的游客怎么样?”
“汤一友?”
“对,汤一友!”
辛远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蛮怪的。”
“怪?”
“他不去旅游景点,却爱往小巷小弄钻,很怪的一个人。”
“那他说原因了吗?”
“没!”
“我看他开的价挺高,偷偷把他从旅游公司里转到你这里,我是很冒风险的。你倒好,见人情的话一句也没有。”
“噢,谢谢衣衣。”辛远的嗓音充满了疲惫,似有心,又无心。
汪犹衣假装嗔睨了他一眼,低低道:“前世欠你的!”
两人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
辛远关上车窗。身子在上车前早已冷汗涔涔,风吹更觉不适。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看着看着,眼睛便会怀疑起自己所见的一切……
前方像巨大的黑洞,车灯像伸出手探险的勇者,不时划破魆魆黑夜。
五月,竹叶正凋零,有些不知遭遇什么,竹子被拦腰折断。有一竿一半颓倾在外,前半截已呈枯败之势。车子与它靠得很近时,它摇晃了一下,在残存的身体上摇曳着自己最后的生命力。
辛远从后视镜中看着,那竿醒目而怪异的竹子,残留在他眼里,渐渐远去,与黑夜化成一体……
日期:2011-11-23 18:50:00
到了辛远家楼下,彼此道了声晚安。
汪犹衣把灯光开亮,照亮了辛远身后那幢楼,也照亮了门牌号——“西藏新建路5号”。
汪犹衣喊住了辛远:“辛远!把你车钥匙给我。”
辛远没想太多,便直接从裤兜里摸出钥匙,递给汪犹衣:“车胎坏了,能用吗?”
“让你睡个懒觉吧。车胎我去修好。”
辛远这才明白汪犹衣要车钥匙的意思。他想阻止,对方早已快速倒车。了解她的个性,阻止无用,他放下了手。
车子转弯前,汪犹衣从车窗里伸出左手,摆了摆。这是她常用的再见方式。
他笑了,也挥了挥手。
日期:2011-11-23 18:52:00
楼梯里,没有路灯,只能靠摸。多年来,在黑暗中,他已经养成了自如行走楼梯的能力。
——先11阶,再7阶,转眼循环,再11阶。依旧的秩序存在着,一直没有改变,经历着的也是重复的感觉,周围只有一个人,走熟悉之道,竟产生诡异荒谬之错觉,恍惚间总以为自己会一脚踏空……错觉正妖娆盛开。
摸黑依习惯上台阶,心里恍惚间已经走了11阶的,快到家门口,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奇怪!
按亮了手机,用屏幕光照了照黑魆魆的楼梯口下,一片安静。
他笑了笑自己,关掉了手机。
左边这间住着是他年高九秩的爷爷,右边这间则是他的。
这是陈旧的集资房,已有二十多年。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像他这样年纪的,大部分都住在高层大宅或排屋别墅,每人都像一只慢吞吞的蜗牛,驮着超过自己重量的大房子,却仍对世人,露出自己也看不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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