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远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略有些结巴:“进口和一般有什么区别?”
“进口的,韧性好,重量轻,弹性和人体骨骼相近,最重要的是,不容易生锈。你自己想清楚。”
“我要不生锈的,进口的!”
攥着医生开出来的收费单子,辛远出了医生办公室,脚步有些沉重。
五万元!
——这是初期入院的收费,将来住院费、医药费等累积上去,远远将超过五万。
自己的银行卡里大概是三万多一点的存款……远远不够!
很多人,在一个不喜欢的工作岗位上,研磨青春,磨灭激情,省吃俭用,攒钱度日,不是他们不想逍遥挥霍,而是他们为了防守一个未来,一个平安之未来!
换言之,是防天灾,也防人祸。
生活就是如此乏味——防生命中猝不及防的种种,为了这些种种,让自己时刻准备着,积攒最大的能量,能够应对。
为了一个坏的可能,过着最不如意的生活……想来,很可悲!
可谁又能如意?!
辛远今天才意识这点,但是意识到这一点,太迟了。
他心中充满了自责,对自己曾经如此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过活。
他站在收费处,犹疑着问:“我能否先交一点费用?剩余的,过几天再来交。”
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的收费大妈一白眼睛,大声呵斥道:“医院是吃白食的地方吗?”
“我马上会交齐的。”
“你同院长去说去!”收费大妈将单子扔了出来。
单子在空中停滞了一秒,没有方向地飘来飘去,坠落在地上。辛远尴尬地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张纸。
日期:2011-11-23 19:29:00
同时有一只手去拾单子。辛远抬头一看,竟然是汤一友!
“你怎么也在医院?”辛远诧异地问。
“凉亭的风吹得我头有些晕乎乎的。别看我人高马大,体质却很差。这不,过来配点感冒药。”汤一友果真有些鼻塞,说话都带着较重的鼻音。
“昨天就想提醒你带件外衣的。”
“你怎么在这里?”
“我爷爷昨天摔了一跤,胫腓骨骨折。”
“啊?”汤一友瞪大了眼睛。
“医生说得过一周才能动手术,他已经九十多岁了,身子骨一向硬朗,这次吃苦头了。”辛远叹了口气。
“怎么,刚才我似乎听到你在说费用的事……”
若此刻能做隐形人,还能二话?周围排队的人正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辛远,有几个,指指点点,哧哧笑着。
那些窃窃私语声,比收费大妈的声贝似乎还高,它们悉悉索索叽叽咕咕,像浪潮,一波又一波,划过辛远的脑海。
“还需要多少?”汤一友问。
“什么?”辛远还未了解汤一友的意图。
“你爷爷的医药费,还差多少?”
“两万!”辛远疑惑地回答。
汤一友没再多说话,从身边的挎包中,取出一叠钱来,递给辛远。
从困顿中突然抽离,最初的反应竟是无法接受……辛远这才明白汤一友的意思,他惊愕极了,连连摆手。汤一友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将那一叠钱放到辛远的手上,辛远看了看手上那叠钱,抬头看微笑着的汤一友。
只见汤一友笑得温和淡然,他对辛远说:“别推辞了,你现在需要这一笔救命钱。权当我提前给你支付了劳务费……”
“你给我的费用也不需要这么多……”
汤一友拦住了他的话,开口道:“需要的!实言相告,我不是一般的游客,我来青县,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找某个丢失的东西。那东西很重要。我想多个助手,一起帮我找!若找得到,这报酬算提早预支了。若找不到,你退我一万。你看怎么样?”
辛远明白了汤一友的意思,他看着神色平静的汤一友,他脸上的神情很诚恳,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是的!他需要这两万元钱!
爷爷还躺在病床上,还未手术。不管对方要找什么还是要做什么,他不能考虑太多……此时,有某种感觉在他心中跳跃,像一点微弱的烛火,亮了一下,便一闪而逝,感觉也消失了。
辛远点了点头,拿着别人的钱,该感激,该有所表态。但他平生不擅长表态,一出口一定走形。他停顿了会儿,稍有些结巴、生硬地说道:“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助手!”
汤一友不觉意外,低头“嗯”了一声,便似将离开。突然,他猛地转过身来,冷静地对视着辛远的眼睛,口气里却充满着犹疑,问辛远:“你刚才说,你爷爷九十多岁?”
不知汤一友的话语里藏着什么意思,辛远本能点头答道:“是的!”
只见汤一友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日期:2011-11-24 10:02:00
『肆』
辛远走进病房内,正有一名脸圆圆的护士在给爷爷的手消毒。
那护士抬眼瞥了他一眼,起初,眼神里是职业性的空洞,看到他,却莫名地皱了皱眉头。不知是否是辛远自己过于敏感,他感觉到对方有嫌恶的神情。但很快,他还未琢磨出什么头绪,她已恢复如初的忙碌,继续低头给爷爷输液,边手头利索地做事,边问道:“你们家就你吗?”
“还有我爷爷!”
护士不耐烦地抢白:“我说的是家属!”
“是,就我一个。”
护士闻言,再次抬眼看了辛远一眼,眼神依旧是空洞无物的,像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接着说道:“那你得找个陪护。”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话,“你会天天陪病人吗?”
她最初的表情就像一把刀似的,而这句话背后的嗤之以鼻,更有凌厉之风。
“是的,我的确没空……”辛远忍气吞声问,“请问哪里可以找陪护?”
“到时候再说。”护士说道。
辛远这次挺机灵,赶紧问:“请问您贵姓?”
“我姓明。”
也不知是她帮他找陪护,还是私下她帮陪护揽生意……这些都不管了,也暂时将她恶劣的态度抛之脑后……好吧,这位明护士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她猜得很准——他没办法天天陪爷爷!更何况眼下他刚收了汤一友的两万元钱。汤一友花钱,是让他去工作的,而不是陪自己家人。
只要有人能替他照顾好爷爷,能让爷爷不饿不冷,不让他孤独,不让他在医院孤立无助,身体不适时能有人马上知道,就好!
只是不知道照顾爷爷的陪护个人素质好不好……辛远刚想开口问,“哦,明护士……”
听见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汪犹衣一手提着大大的水果篮,一手抱着一束超大的鲜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此刻的汪犹衣,相比死气沉沉的医院氛围,有她手上花朵的明媚和清爽。
出人意料,那护士笑了笑,端着托盘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汪犹衣在病房内,安置着手里的水果鲜花,查看爷爷的气色,看着她忙碌,他突然有些乏累。
她终于停了下来,在病床一屁股坐了下去,看着辛远,辛远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汪犹衣想起什么似地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来,扔给了辛远。
辛远接住,抿了抿嘴笑着说:“你越来越像你妈!”
汪犹衣瞪了瞪眼珠子,憋不住,自己也笑了出来。
“喂,住院费够了没?”汪犹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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