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添根本懒得跟他们再说一句话,从床上爬起就走。这时他愕然发现,自己的整条右臂居然没有一丝知觉。他又气又怕,左手狠狠地在右臂上掐了一下,可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整条手臂就像是一截木头,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你的右手经过检查已经坏死,而且再不立即截肢的话,恐怕还会传染到身体其他部位,到时候性命都……”医生护士在一边努力解释,“情况万分紧急,我们原本打算联系你父母,可那位送你来的小姑娘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说等你醒来由你自己决定!”
刘添看了一眼门口,见到丁小娴依旧穿着她那身黑裙,光着脚蹲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头长发垂在胸前,手里捧着一本书边看边翻。
“切吧,再不切就来不及了!”
“怎么联系到你父母?”
“保住命比手重要……”
“赶紧找到你家人!”
“……”
四周尽是纷乱的声音,劝说的询问的什么都有。刘添抓着自己硬邦邦的手臂,脑袋中一片空白。从小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他可能会失去一条手臂!
这时候的他反而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什么话也不说,双眼只是直直地看着门口。那头的丁小娴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这回她没有回避,也没有说什么,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你们好吵哦,可以让我一个人呆几分钟吗?”刘添忽然微笑着说,声音中还带了一丝撒娇的味道。他敲了敲自己的右臂,一边笑一边爬上床盖上被子,对着一边满脸惊讶的医生护士们挥挥手,“就五分钟哦,待会儿我随你们去手术室。”
医生护士们被他的反常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听到他同意了,都松了一口气,大家从房间退出来,离开去商量手术的事情。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门那头的丁小娴已经低下头看她自己的书,长发遮住她的脸,看不清表情。
刘添坐在床上傻笑,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发呆。然后又开始笑。忽然之间,他跳下床,冲出房间,直向医院外奔出。
他拼命地跑,什么也不想,只是一味地往前奔。街道上行人如织,汽车在耳边呼啸而过。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关心,只是跑。沿着一个方向狂奔。
在松南市城东有一条大江经过。从八岁开始,刘添一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就会一个人跑到这松风滩边来吹风。
码头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刘添一口气奔到这里,四脚朝天瘫倒在地上,看着天空。
“去你的混蛋,老子才不会上你们的当!”
“哼,想要骗老子切手,下辈子吧你们!”
“烂鸡蛋炒西红柿,去你妈的!”
“鬼才信你们!”
“诅咒你们明天就倒闭……”
“……”
刘添躺在地上指手画脚地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眼泪一颗颗滚下。
他骂了半天,喉咙都沙哑了。这时候,他双眼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背着夕阳走了过来。一身的黑裙,长发轻轻飘扬,抱着一本书,慢慢地步入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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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大家!
日期:2011-4-30 9:18:00
这人是丁小娴。她抱着书站在江边,直到刘添骂累了,这才开口:“看过这个吗?”把手里一直抱着的那本书丢给他。
刘添躺在地上,随手捡起来看。是一本《千奇百怪论尸毒》,作者的署名是叶思蓉。
“从古至今,历代的书籍上均有对于尸毒的记载。而在近代,世界上却普遍认为尸毒只是一种传说,又或者只是古人见识低,是对于寻常传染性病毒的一种误解。其实这是偏见……当人在非正常死亡之后,如果经历某种极端的环境,就会形成尸毒。而随着死法和死后环境的不同,形成的尸毒千奇百怪……”
翻开第一页,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些让人不懂的话。
“我刚才给医生看过了。他们说这本书纯粹是根据野史杜撰,根本没有科学依据。那个叶思蓉虽然挂着医学教授的头衔,却完全乱来,是欺世盗名的骗子。”丁小娴说完,就背过身去看江水,不再继续说什么。就像在医院里,她不会去干预什么,这完全取决于刘添自己的抉择。
假如刘添选择医院,那么他肯定会失去一条手臂,但可以保住性命。假如选择相信这本被医生诋毁的尸毒论,那么他有可能解去尸毒,但更大的可能是连小命都送掉。
刘添摸着自己的右手,坏死的情形就是从那个被女尸划破的伤口开始的,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尸毒?但万一不是尸毒怎么办?
但这个问题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把书本夹在腋下,奔过去拉过丁小娴就走。
“去哪?”丁小娴把手抽回来。
“走,找叶思蓉教授去!”
“她在两年前已经去世了。”
夹在腋下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刘添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只听丁小娴接下去又说:“她教会我很多东西,包括这本书上的。”
刘添的心里腾地又蹿起了希望,虽然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跟他同龄的小女孩说话的可信度完全比不上医院,但这种时候,哪怕有一点希望,什么的理智就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跟叶思蓉教授是?”
“她是我……你还要不要听我说?”丁小娴看了他一眼,微皱着眉毛说,“尸毒的成因千奇百怪,毒性千差万别,治疗的方法也各有不同。”其实在她回到刘添家中看到刘添晕倒的时候,她已经检查过他的手臂,并看出那是感染了尸毒。只是这件事关系到刘添的一生,她并不想擅自插手,等到刘添自己决定了,并且从医院跑出来,她才追踪着气味跟了过来。
“你说过在那晚在河里遇到过女尸,我们必须找到她,然而我才能根据女尸的情形分析出你身上尸毒的毒性和治疗方法。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到明天晚上,尸毒就会从肩膀蔓延到你身体的其他部位。”
听丁小娴说完,刘添觉得有些道理。虽然他仍是怀疑这个跟他年纪相仿女孩子是不是真的能治疗尸毒这种奇怪的病,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相信。不过,一提到寻找女尸,他就犯难了。
通心河蜿蜒曲折,流经整个松南市。而且由于城市规划的原因,有一大段的河道被掩埋在了城市道路之下,想要凭他俩在通心河中找到一具女尸,而且时间还这么短,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刘添盘腿坐下,闭上眼睛。这时候他必须要冷静下来,想出一个好主意来。是不是可以找丨警丨察,或者……但所有的办法都在一瞬间被推翻,根本行不通。
丁小娴叫了他一声,示意带她去通心河。与刘添凡事喜欢三思而后行的风格不同,丁小娴喜欢直来直去。
“有什么事,去了通心河再说!”
日期:2011-5-1 10:19:00
两人很快地就到了那晚刘添被捆绑的那段河面。这时候水位已经退了下去,还能看到残留的绳索挂在河岸上。当时的刘添因为那具女尸而逃出升天,而今天却又因为女尸而再度陷入死亡的阴影。这简直就像是一种宿命。
临来的路上,刘添又去电话亭朝警局打了个电话。这次他报警的理由是他的同伴一个小孩子不小心跌入了通心河里,被水冲走了,而且他还故意大声尖叫,让丨警丨察赶快救援。
在丨警丨察没到之前,两人已经顺着河道开始寻找。当天女尸是从这里顺水被冲下的,那么一定是在河的下游。但这条通心河的地理环境实在复杂,河道曲折非常,而且大多数河段都是通过城市地下,如果女尸被冲进了哪个犄角旮旯里,根本找不到。
大约过了五分钟,果然来了一队搜救的丨警丨察。他们人多势众,搜救的行动也比刘添他们专业,但面对通心河,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直到天黑的时候,还是没有一丝进展。
刘添和丁小娴躲在远处的草丛,等着警方的搜寻结果。刘添一直在回忆通心河经过的地段,想女尸有可能停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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