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2-09　22:16:52

　　(接上）
　　主持人说这次招标的原则是公平、公正、科学、严谨。我听了大倒胃口，感觉跟被迫吞了个苍蝇似的。前两个词纯属万金油，说不重要也次次纸上写口里提，说重要却又不重要，因为从上到下，由古至今还没人当过真。反正放哪里行，就是在公共厕所的墙上刷一遍，也没有人会因此大小便失禁。后面两个就值得商榷了，主持人口口声声要科学严谨，首先这家伙长得就不科学不严谨，上半身像屠夫，下半身像伙夫，歪鼻子斜眼睛，说话的时候声情并茂。鼻孔张地特别大，单看这一点像某个著名演员。尤其值得诟病的是他的领带，红地鲜艳欲滴，使得他的脖颈看上去像一只火鸡的屁股。总之这家伙摇头晃脑的样子，很像县级电视台的新闻播报员。

　　我正想地得意，又听他开始念投标厂家的代理人名字。聚精会神地听了半天，很意外地发现没我，心里老大舒服，觉得自尊受了伤害。不过很快也释然了，自尊这个东西就像痔疮，没有万事大吉，有了痛苦别扭。凤姐的励志故事告诉我们，只要舍得一身剐，别说回帖点击盖高楼了，就是美国绿卡也能揣进口袋。而且没事为了自尊这种虚无的东西龇牙咧嘴，在旁人看来则有点庸人自扰，是很没出息的。看了一眼老戴，发现他昏昏欲睡，头好像熟透了，不愿挂在脖子以上，耷拉地厉害。我一通恶趣味，想小师娘平常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也有生猛的一面，把这根老油条整的跟风干过似的。然后就想到了秦舒畅，心里叹息不已，果真人不可貌相，我应该去把外貌协会的招牌给砸了。

　　待大会督查员说过话后，开标会议就算进入正题了。唱标员会依据交标书的先后顺序唱标，标书都是密封的，骑缝都有公章盖着，开标前不得随便打开。唱标员必须先将手上的密封的标书、报价函等示众一番，然后一脸凝重，跟举着屠刀的刽子手似的拆开包装。拆标书这种工作在我眼里就和扒女孩衣服一样紧张刺激，而且面前摆了那么多卖相不一的标书，就表示要扒那么多不同女孩的衣服，扒下来还能当众报一遍三围。所以我觉得他这人特没劲，这份工作光在下面看着就有快感，要是能当众拆一个，肯定很快活，给个神仙都不干。

　　这次昌南集中招标一共分了ABCD四个包，C包的项目是最大的，里面有个智能化基建工程，投资甚巨，听说光是室内控制设备这一块就有两三千万。如果能拿走一半，剩下三个月就可以养老了。不过这一块属于高端智能科技，门槛非常之高，入围难度不亚于进京上丨访丨。杨秃子他们这方面一直走在前列，在全国各地都拿过项目，单是口碑，我们就差他一截。而且这还是昌南集团着手落实的第一个智能化项目，属于重中之重，公司老总亲自挂帅，担任总指挥。不出意外的话，这块肥肉是杨秃子他们的，我们只能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虽然美地很，但都是子乌虚有的事情。就好象范冰冰，我喜欢她喜欢地心痒难耐流鼻血，可又有什么用呢？

　　唱标员开前两个包的时候，我很认真的看大屏幕，发现大家报价都差不太多，毕竟是老对手了，对方脚上有几个鸡眼都一清二楚。比较有把握的是A包里的一些标段，粗略算的话也就两百万左右。心里有点发凉，想这下完了，辛苦了半个多月，看来又要打了水漂。就算没有意外，这些全部中标，也才十分之一，塞牙缝都不够。还有三个月时间，这次集中招标结束以后也没什么大项目了，要完成差不多一千八百万的任务，我就是拿刀子背汽油去找客户，也完不成那么多。越想越失望，想凑过去和老戴说会悄悄话，扭头一看，他睡着了。我登时就火了，要不是大庭广众地要注意风度，我敢撒泼尿浇醒这个老东西。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半条腿都踏进棺材了，还跟没事一样呼呼大睡，眉毛挑地像江浦精神病院里的重症患者。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东西破罐子破摔了，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索性游戏人生去了。那也不行啊，他五十多岁了，房产三套，存款无数，搞过的女人比我见过的都多。我才二十七，正憋着劲往上爬呢，被当头一棒子敲下去，摔不死好说，老子还年轻可以再爬，万一摔死了呢？不说以后怎么样，好歹也得挺到年底，让我把奖金拿了吧。

　　我想丫不会真的以为2012是世界末日吧？要真是就好了，欠银行好几万呢。我想把老戴叫起来，一转念还是算了。这会唱标员在报C包，大屏幕上慢慢滚动，深圳的方胖子报价有点过高，但也不算离奇。都说人不识货，钱识货，有时候价格高也有价格高的好处，毕竟这次不是最低价中标，而是暗标暗投，里面有一个标底价的。其他几家像杨秃子他们的报价还算意料之中，不过这也正好体现出杨秃子他们的优势来，人家产品好，价格适中，而且具有相当大的技术优势，在成本控制上面肯定更加老道，自然竞争力强。我不由多看不远处的徐小子一眼，他在盯着大屏幕看，一开始表情洋洋自得，很有独孤求败的气场，可一下瞬息万变，脸色越来越难看，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我异常纳闷，看了眼大屏幕，上面在放我们的报价，我一下懵了，怀疑自己看错了。立马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没错，这是我做的配置，可是报价怎么和定下来的出入那么大？一下子降了三百多万。他妈的，除非外购产品给我们的是成本价格才有赚头，否则就和卖血毫无二致。屏幕上显示，那个智能化工程项目，我们报了1300万，比杨秃子他们低了将近400万，比方胖子他们更是低了600多万。会场一下子炸锅了，无数双眼睛朝我这边看来，目光都带着疑问和惊诧。我张大了嘴巴，看着熟睡的老戴，心里狐疑不定：前几天交标书的时候，我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并没有更改。可现在明明和我们报的价格出入很大，肯定是改过了。什么时候改的？谁改的？如果是老戴改的话，他凭什么敢这么做？难道他知道标底？不可能，暗标的标底都是绝密封存，C包是个大工程，保密等级很高，知道标底的人大都是甲方的上层，一旦事发是要坐牢的，谁会为了乙方的利益而放弃已经拥有的身份地位和名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