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禺三人一晚上嘻嘻闹闹的,尽情消耗着青春的脂肪。接近凌晨,他们还在马路上浪荡。因夜班公交车已经停开了,林暗邀池禺到他家留宿。池禺想想那天在林暗家上洗手间忘了关门,被林暗妹妹撞了进来的尴尬,连忙摆手摇头,连说不好。林暗只好极不愿意地借了自己的“老婆”给他。池禺兴高采烈地一步跨上了摩托车,正欲与两位朋友说有命明天见。林暗一手拉着他心爱的“本田125”车尾架,说,小心点,你近来印堂发黑命在旦夕,路上别给女鬼勾了魂魄。
你的这辆老古董不害我就好了,还要动用到女鬼吗?去你的,没事儿,随便找个笔筒快乐去。
池禺,你也真要小心,我刚才说的死伤者统计,你听明白了吗?恐怕连驾驶日本产车辆的人也会遭殃的。花亮向林暗眨着眼睛说。
林暗,你可听明白了,花亮在诅咒我俩。他对你的车下了咒,以后便别经过黄河大道了。池禺一边扭着油门,一边说。
一会你便经过清河公墓了,你打算怎么样。我告诉你,这是我的老婆,你可别像上次一样逞英雄飞车追贼,害得我花多少心机才修理好。你发善心吧,池禺。老婆没了一根毛发,我都会肉痛到死的。
不跟你们说了,去了。池禺放开离合,车便在寂静的街道上飞驰着。
出了市区,过了清河立交桥,两旁的路灯笔直地排开着。池禺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放飞着林暗的本田摩托车。风渐渐加大了,在这闷热的夏日,却像是迟来的饭菜。刮起了一些细沙,会迷眼,但池禺只沉浸在飞车的感觉中。忽然,一块物体在风中卷旋着,向池禺扑来。池禺加大油门,以为可以避过,但避不了。“扑”的一声,物体包着他的面孔。脸上顿时觉得颇为凉快,物体的质地像是粗布纤维。车辆蹦跳了十几米后,池禺才慌忙中凭感觉停稳了车。
一俟停车,他立即扯开脸上的东西。头上一盏路灯,慢腾腾地洒下呕吐物一样的光彩。池禺细看,原来竟是一顶帽子,靛青色牛仔布编成。池禺看了看,记忆深处似乎有点熟悉。帽子很新,款色应该是女孩子用的。池禺一手想把它抛开,但想想又不舍得。留着吧,失主会很焦急的。喜欢想故事的池禺,脑海中马上清晰地出现了一个清秀的女孩子的脸庞,一束轻爽的头发在帽檐下披泻下来。
日期:2005-8-4 23:26:00
这样的一个女孩!池禺很有感慨地摇了摇头,是不可能再有的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呢?没有我,她会更幸福的。
池禺每每想到三年前那个与女朋友分手的晚上,他的心便很压抑,好像这将是他一生最深的耻辱、最大的失败。我配不上她的。他一直这样想。长久的愧疚,戴着镣铐一样的恋爱,让他只有觉得放手,对方才能快乐,自己才能轻松。
他没有心情哼歌了。把帽子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里,他明知把帽子带回家,这两三年来故作洒脱的放荡日子,也会被击打得支离破碎的,可他仍是坚持。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死死地攫住他的思想,哪怕因此而死而亡而万劫不复,他也会义无反顾。
很久没有涌起这样的情绪了。宁愿为了爱情,为了一时的冲动,而选择永远生活在一种忧郁的状态中,或选择用死亡来凝固活着的永恒。
快速驰过的车辆曾在他身上交织过亮光,依然留不住。池禺看了看前面,清河公墓大门便在那里,池禺启动了摩托车,继续前进,他心中蓦然翻腾着许许多多的话语,很想找一个人来倾诉。如果陈年事在保安亭内,那便吵醒他!池禺想。
刚想把车转向公墓保安亭,黄河大道两旁的路灯居然全熄灭了。怎么回事呢?池禺心里犯嘀咕了。只是初夏,用电高峰期还未到来,这么快便实行灯火管制、错峰用电了吗?不可能的吧,电力即使有不足,也得优先让路灯亮起来,因为这关系到交通安全与偷抢案件的发生。
四周一片漆黑,黄河大道上奇怪地竟连车辆通过的声音也听不到,更莫谈灯光了。只有风在流动,发着“霍霍”的声音,仿佛在卷动着一块厚厚的帷幔。
池禺已失去了找陈年事聊天的兴致了,只想安全地尽快回家。摩托车在路上像一个蛤蟆一样前进着,没走几米,车灯也灭了。靠,难为林暗把这辆老爷车当神一样来侍候。池禺不禁骂了起来。“之呀”一阵阴长的暗响,似乎前面一道门被打开了。池禺感觉自己像要钻进鲨鱼口中的猎物。我刚想死,地狱之门便向我洞开了吗?池禺已身不由己地随摩托车进入了大门。
路上依然漆黑,但隐约可感觉到有不少物体在身旁擦身而过,池禺想起身上带着一个打火机的。于是一手控制着车头,一手在口袋里摸索打火机,找不到,不知掉到哪里了。池禺现在急需光亮,迷失了方向,也就迷失了自己,这是最不可忍受的,而且现在还面临着潜藏的凶险。
前所未有的惊惶开始在池禺的脑中蔓延,直到整个儿把他摔在濒死的恐惧中。他已经没有能力控制着托车了,因为连他都不清楚自己是否坐在车上前行。不远处一副比漆黑更黑、带蓝泛光的面孔,像一个路牌一样木立在他前进的方向。池禺仅余的意识让他伸出了手。他现在一定要停止前行,哪怕手抓着的真是一个鬼。
越接近那副木无表情的面孔,池禺越感到头顶冰冷。这种冰冷像一支支锋利的钢针插进脑内。一刹那间,池禺怀疑他的头发都成了钢针了。他想起了口袋中的那顶帽子。火烧眉毛,且顾眼前。池禺迅速把帽子抽出、展开,戴在头上。有一种温暖油然而生,顿时让池禺清醒了许多。
在拿帽子时,池禺才发觉打火机在同一口袋里。他急速地按着了打火机。一丁点黄豆一样的火光展现在他眼前。这便足够了。池禺高兴地说。
纯粹是本能的反应,池禺马上把摩托车转了弯,往回走。心慌意乱的,池禺已完全失去了时间的记忆。“嘎”的一声,摩托车像是撞开了一道门,然后打火机里的气给燃尽了。
眼前一片漆黑。然而飞快地,眼睛又亮了,池禺看见黄河大道的路灯,像骨牌效应一样自远而近地向他亮过来。
活过来了。池禺冲口而出。
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清河公墓大门对出路段。原来自己根本没走远。池禺想。
把帽子摘下来,重新叠好放进口袋里。气喘顺了,头也不冷了,池禺驾驶着摩托车继续回家的行程。
寂静的公路上,车辆开得很快。池禺也想开快点,但刚受的惊吓让他觉得一切以安全为重。前面有一个公交车站点。池禺远远的已看见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那人安静地站着,不动,像是等人。
渐渐看清了,这是一个女孩子,身上穿着的是婚纱,头纱在她乌黑的秀发衬托下熠熠生辉。池禺虽然觉得奇怪,但他拼命按捺住好奇心。他不想再招惹麻烦了。
他不想招惹麻烦,可麻烦还是招惹他了。那个女孩子看见池禺快到跟前,猛然拉起裙裾,抢步冲在池禺前进的方向。池禺没有办法,只好急刹。干啥呀,投胎赶早,别吓着本老爷。半夜三更的穿成这个样子,嫁鬼去吗?
是呀,我就嫁你这个短命鬼!
日期:2005-8-7 21:35:00
疯言疯语,本老爷千秋万岁寿比南山,你才是个戴着画皮的孤魂女鬼!
赐你千秋万岁后,与俺同葬。
你谁呀,还赐?鬼王呀?废话少罗嗦,我现在、将来、过去也不会是你所选择的人,别呆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怎么这么没自信?我看中了你,自然不怕为你而浪费时间。
你认识我多久?女孩子太过浪漫是会负出沉重代价的。爱情不是一时冲动。
我自出生以来,一直等的就是你,虽然我今晚才决定在此遇见你,并在一分钟前才与你开始说话,但这有什么所谓呢?除非你一直等的人也不是我,你也不愿意为我的幸福而配合。
池禺从身上搜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面前的女孩子。
女孩看也不看,有什么话直接说,我文盲,不认识字。
我哑的,你爱看就看,不看扔了吧,反正是为了你好。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