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板一怔，却不说话，低头呷了一口闷酒，又把目光投向别处，良久才叹道：“若有这么一大笔的生意，相信需要付出的应该不少。”
　　老板娘黛眉轻蹙，放下酒杯，俯在浴缸边沿，也不说话了。

　　果然片刻那巨掌就乖乖揽在她腰肢上，绵密的吻在她的滑腻的背上寸寸游曳。“我知道你这十年过得很辛苦……”前魔界将军如此叹道。
　　“青楼！”老板娘眼圈一红，回身搂着他粗壮的颈项，“静儿不苦，苦的是你！当初若不是静儿一心想留下，你如今仍在魔界手执军权，号令众生！这十年来，你把自己强制压抑成那副模样，在人间摸滚跌爬，受尽冷眼，这些，静儿心里……心里难受啊！”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当初决定留下，也并非只为了静儿一个……”秦老板伸掌在她小腹轻柔一抹，“我是不想我们的孩子再活在魔界那样的残酷的地方。”
　　一说到“孩子”，老板娘更忍不住泪落如珠。他们夫妻在魔界曾孕育过一个孩子，不过死在残酷的夺权大战中。
　　“十年前，我们许下诺言，绝不结党营私、滥用魔力，才能留在人间。当时，我们还和其他兄弟喝了断义酒，从此各奔东西的。你还记得？”秦老板说话的声音逐渐低沉，“静儿，我知道你说的大生意是什么……”
　　老板娘身子微微一颤，心跳加速。“你知道？”
　　“现在能出得起这种大价钱的，只有不得了的客户，自然，也只有不得了的工作……”秦老板虎目缓缓闭起，脸上带着无尽的疲惫之意。香雾缭绕，在两人之间如丝绢般滑动，两人却在不自然的僵持之中。
　　老板娘黛眉低垂，失望地抽泣。
　　“静儿，你听我说。”秦老板终是不忍，扳过香肩，认真地道，“如果我们现在出手，就等于站在天界余党的一边，向冥府宣战。”
　　“宣战就宣战，难道你害怕？”老板娘双眸紧紧地逼视着面前的男人，“我们魔家从来不害怕向任何人宣战，无论在魔界，还是在人间，难道将军大人会怕那个冥君小子吗？”
　　“我怎会怕他！”秦老板虎目一睁，杀气骤然自斗室之内充斥天地，“天魔神将，我秦青楼从未惧怕过任何一个！但是静儿，你须知道，我们当初是在魔君大人面前许诺的。撕毁诺言，我们又以何种面目见他？”
　　“魔君大人还在整顿魔界奔忙呢，怎会管这些事？何况，千万年来，冥府都不过是天界一个小小衙门，虽说如今那个冥君小子一脚踹翻了天，但天界万一真的翻盘了呢？到时风水轮流转，天界一朝复辟，我们这些魔界之人，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人间呢？我们……我们的孩子，还能不能在生活在这里？”老板娘柔声细语地分析道。
　　秦老板双手抱臂，神色凝重，显在两相权衡。片刻，他重重地掷下一句话：“这笔生意我不接。”说罢，离身出水，披上浴袍，径直离开。
　　“你……”老板娘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气得挥指一划，那支珍贵的95年Conti便哗啦一声碎在地上，空余寂寞的酒香。
　　她重新沉入浴缸，任由温水抚慰她的身心。忽而心念一动，“将军大人，你不接，是因为我……我能以自己的身份行事吗？”自以为想通了这一点的老板娘重新破涕为笑。一根绿色的蔓藤从她的手心慢慢钻出，沿着浴缸的边沿蜿蜒爬动。很快，整个浴缸都被这种绿意盈盈的蔓藤挂满。蔓藤中长出了红宝石般的果实。
　　前魔将苏静以芊芊玉指摘下一枚果实，放入朱唇中。一缕紫色的汁液自小巧的嘴角淌入她高耸的雪峰。
　　“魔界的葡萄，始终带着血腥味。不晓得波尔多的葡萄，又会如何？”
　　日期：2013-06-03 14:38:00
　　第三章 “他”必狠狠惩罚我
　　“我会相当期待的。”

　　景医师双手放在膝上，交叉十指，微笑着对那只亵渎地停靠在金色十字架上的黑翼怪鸟说。
　　这里是L市最大的教堂。经历了差不多两个世纪的风霜雨雪。中世纪哥特式双尖顶砖石结构，里外门窗都是哥特尖拱式，嵌着珍贵的彩色花型图案玻璃。穹弯呈孔雀蓝色，又高又尖，抬头望去，那里幽深而庄严，教人顿生渺小之感。
　　现在已是深夜，本来已紧紧上锁的教堂被不知名的力量突破。本应对神圣十字架万分惧怕的怪物，竟堂而皇之地坐在祭坛之下，装模作样地祈告，膝上还放着一本微黄发旧的圣经。
　　显然那只黑翼怪鸟也看到了，鄙夷道：“景泰蓝！血族之王！罗马教王厅通缉榜排行第二的怪物！桀桀，居然在看圣经？”

　　景医师微笑着随手翻开一页，细声轻语地念诵道：“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我们的天父，愿你的名受显扬……”他的语言既非中文，亦非英语，乃是最古老的希伯来语——来自原装正版的圣经。
　　这些经文竟形如锋锐之物，在空气中微微震动着，传递着，如匕首般插入黑翼怪鸟的周遭。
　　“够、够了！”黑翼怪鸟不禁悚然振翅，却发觉一只羽翼已无法动弹，它嘶鸣起来，“快停下来，我不要听！”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景医师悠悠地念完这一句，方才合上书页。此时黑翼怪鸟已仿佛经历了一场烈火的神圣洗礼，“啪”地一声狠狠从金色十字架上掉在地上，挣扎着翻不起身来。
　　“虽然是魔界之物，但，也要学会尊重这边的神圣呀。”景医师走上宽大的祭坛，在驿鸟的旁边慢慢蹲下，用他柔和而低沉的嗓音如此道。
　　“知、知道了……我、我再也不敢站在那上面去了……”魔界驿鸟感到被一股无与伦比的寒意笼罩全身。不得不臣服，不得不学乖。
　　“回去把这份订金送到夫人手上。然后告诉她，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全额支付佣金……”

　　景医师把一只帆布小袋放在驿鸟面前。袋口微张，漏出星星点点的璀璨之光，晃得驿鸟两眼发亮，不由“咕咚”一声吞下口水。
　　“这是夫人送你的。”驿鸟长颈仰上高伸，吐出一只装有紫色氤氲的玻璃小瓶。
　　“哦？买大送小，夫人也懂得人间的销售之道了。”景医师不禁莞然。他捏着那只玻璃小瓶，心道，来得还真是时候。
　　他一手按在痛得死去活来的驿鸟背上，缓缓输入了一股魔力，这道魔力足够让它勉强飞回自己主人身边。“走吧。”他微笑着吩咐。

　　“是、是……景大人，遵命……”驿鸟啄米般点头，在他头顶讨好地盘旋了一周，方才拍翅朝窗外飞去。
　　剩下景医师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教堂内，怀里抱着泛黄发旧的圣经，发怔地望着头顶上的彩色穹弯。
　　他看得如此之痴醉，竟遗忘了，今夕何夕。
　　“以圣父，圣子及圣灵之名……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我们的天父，愿你的名受显扬……嗯，唔，泰蓝，别这样……”这一声娇弱的抗议换来的是更激烈的深吻。来自魔鬼的深吻。
　　身穿花瓣般柔白长裙的圣徒被一只身上张开黑色羽翼的魔鬼紧紧搂抱着，天旋地转。他们的身体在高深的穹弯上无视重力，亵渎地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