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婆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豆豆,莲婆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家里没有手电筒,莲婆只能在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到那间平房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间平房的灯已经熄了,莲婆在黑暗之中忽然失去了方向。月光下,所有的房子都一样。
忽然,某间房子的灯又亮起来,哭声断断续续。莲婆这才快步的走过去,
这间房子和自己住的差不多,墙壁上写着红色的“拆”,这是给房子判了死刑。窗框和门框早已油漆斑驳,看不出颜色,散发着霉味。
房间的里的灯光昏暗,莲婆趴在窗子上看了看,可是玻璃太脏了,只能看见房间里有人影晃动。
莲婆回到门口,敲了敲门,门还是有一半玻璃一半木板的那种最老式的门,随着门的敲动,玻璃会哗啦哗啦的响。
玻璃一响,里面的哭声就停止了,莲婆放下手,等着房主来开门。
可是里面却再也没有半点声响,房子里的灯,也瞬间熄灭。
有的时候越是安静越让人紧张。
莲婆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声音带有古旧的木门特有的沧桑和无奈。
一个女人,长卷发,穿着白色的及膝裙子背对着莲婆站在那,一动不动。月亮很丰满,明晃晃的从门口伸进屋里,正好照到女人的后脚跟,那是双高跟鞋,红色,像血。
“姑娘……”莲婆站在门口,已经伸进去的脚,在看见那双鞋后又缩了回来。
女人抬起右手,举到眼前,然后用力的拽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沉闷的“扑次”声。
那声音,很粘稠。
“姑娘……你怎么了?”莲婆的声音有些颤抖。
女人缓缓转身,速度极慢,莲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莲婆看见了女人的脸……
惊骇!
女人的双眼被插满钥匙,右眼少了一把,留下一个模糊的洞,红白相间的液体在她脸上蠕动。
她伸出手,把那把钥匙递给莲婆。
血顺着她的手一滴一滴的掉,“这是第一把钥匙,老!”女人缓缓张口。
莲婆听见自己的下巴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已经长大了嘴巴,可是尖叫卡在喉咙里,像一只屈服的兽。
日期:2009-2-19 12:48:00
6
莲婆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厨房里,豆豆正满脸焦急的摇晃莲婆的身体,洗碗的盆还在旁边放着。
“莲婆,你不好死好不好。刚才你晕倒了,我好害怕。”
豆豆的大眼睛忽闪着,泪光闪动。
“豆豆乖,莲婆还年轻,不会死的。”莲婆从地上站起来。
“看,莲婆不是没事嘛!”
豆豆一把抱住莲婆,“我没有了妈妈,爸爸也不知道去了那里,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了。”
莲婆的心忽然很疼,
“豆豆,赶紧睡觉去,看都几点了,再不去我打你了。”
莲婆故意装得很凶,豆豆破涕为笑跑回房间钻进被子,
“莲婆,我知道你怕冷,我给你暖被子。”
现在是10月的天气并不冷,但是听见豆豆这样说,莲婆心里还是暖暖的。
亲人永远是不需要回报的。
在莲婆心里有两个亲人,一个是豆豆一个是矮子张。
矮子张是个侏儒,身高不足1米,只有莲婆从不叫他矮子张,叫他张哥。
莲婆的青春像漏掉的米袋,看起来苍老无比,大家都叫她莲婆,只有矮子张叫他小莲。
矮子张的头很大,肩膀窄窄的,胳膊很粗壮,腿是弯的,只有正常成年人小腿哪么长。像得了小儿麻痹症。走路时像一个天枰,左右肩膀交替着一上一下,身体大幅度摆动。
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血腥味儿,很少笑,但是眼神温柔。
其实往往长相不济的人心里更加温暖,只是我们碍于他们的外表,碍于自己的面子把他狠狠挡在朋友线之外,其实去掉躯壳,我们远没有他们哪么可爱。
就比如,看到深夜的坟地里,躺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
你我谁不是哭爹喊娘掉头就跑,然后在未来的很久的日子里,每每对别人说起依旧是心惊胆战,身体颤抖不已。
求佛上香,折腾得几个月睡不着觉,总觉得有女鬼纠缠自己来日不多……
可是矮子张没有,如果他也这样,恐怕,这个故事就没法继续了。
矮子张第一眼看见莲婆的时候,她还是个娇媚的女人,雪白的身体一丝不挂,小腹处汩汩的留着血,
像个手工拙劣的布娃娃,身体残破得触目惊心。
小腹处巨大的伤口只用一根线胡乱的缝起来,
呲牙咧嘴。
日期:2009-2-19 15:06:00
7
那是矮子张去乡下收猪的日子,直到晚上他开车破旧的车,拉着几头猪在路上不及不慢的开,道路平坦,人很少。
只有不明所以的小猪们,不时的哼哼几声。
矮子张不着急,他只有一个人,没人等他吃饭,没人叫他死鬼,没人和他吵架。
只是太孤单,要是有个女人能知冷知热,再生个孩子,男女都行,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自己再累也值得啊。
心里正想着忽然一道闪电从头顶闪过,矮子张吓得缩了下脖子,随后密实的雨点迎头砸下来,打在玻璃上乒乓作响。
矮子张对这一带很熟,但是前面岔路太多,天黑路滑,又没有路标,怕走错路,眼看着雨越来越大,矮子张加快了速度。
可是还是走错了,满眼都是高高低低的坟头,地上的纸钱被雨打湿贴在墓碑上,苍白的石头上刻着血红的字,矮子张心里忽然紧了一下。赶紧挑头,就在车转过来的时候,明晃晃的车灯下,他看见一具白花花的身体……
也许换了别人马上就开车逃也似的走了,可是在明亮的车灯下,他看见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矮子张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跳下去,那身体真白,躺在空旷又拥挤的坟地里哪么不真实。
矮子张伸出手在女人的鼻子下试了试,居然还有气,于是他拼尽全力抱起女人,女人个子很高,脚还拖在地上,矮子张怕撕裂腹部的伤口于是,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背一只手托住她的臀部,那身体很滑,很软……
矮子张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弄上车,想让她平躺在座位上,谁知身体一偏,伤口里的血和灌进去的雨哗哗的流出来,矮子张的心里忽然就疼了。
他从车里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她的身体盖好,然后用最快的马力奔向医院,雨越来越大,依然看不清方向,矮子张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快一些,千万不要走错路。
还算顺利,当矮子张看见眼前的柏油路的时候心里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医院,进了急救室不到10分钟医生就出来了,
“谁是她的家属。”
“我……是。”矮子张站得直直的。
“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是所有的电视剧里都出现过的一句话。让无数演员涕泪横流,感人至深。
这个没有说过一句话,从坟地里拣来的女人,相处不到半个小时的女人,在听见医生宣布她死刑的时候,矮子张冰冷的心居然颤抖了。
他走进去病房,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她忽然哽咽了一下,然后睁开眼,“我……不想死。”矮子张重重的点头,然后拼尽全力的把她抱出来,在几个护士的帮助下,把她弄上车。
伤口已经重新缝合过了,医生会尽量保持尸体的完整性。
矮子张住在郊区,有个大大的院子,开了门,把她抱到屋里,她的身体依旧冰冷,给她轻轻的盖好被子,然后到了厨房,卖剩下的肉还有一点,赶紧切了几下,放在清水里煮,回到卧室,打开床下面的一个大木箱子,里面有两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分别放着两种不同的草药,每样只有三支。一种如血鲜红,拇指粗细。另一种似海深蓝,小指粗细。
每样取了一根,满屋的香气,煮到差不多的时候,矮子张用绳子把自己的左臂上缠了根绳子,打了结用嘴死死咬住,右手拿出菜刀,在小臂内侧比较嫩的部分狠狠割下一块半个巴掌大的肉皮,切碎,也放进锅里。
5分钟后,矮子张用碗盛了肉汤,一勺一勺喂到女人嘴里。
“你会活下去的。挺过今晚就没事了。”矮子张握住她的死人般冰冷的手,她没有回答,眼角有泪划过。
那一夜矮子张没敢合眼。女人醒了3次,疼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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