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7-15 20:09:00
场多、任务重的时候,法医有可能也要顶上。以前,魏东升在平江县任职法医的时候,经常作为技术员勘察盗窃现场。然而法医这个专业更为特殊,人手再不足,也不可由其他非专业的人来顶上。
小河沟里的这具尸体,很明显是在汛期被潮水冲刷到这里,现场环境虽然复杂,但勘验工作量并不大,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痕迹可勘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证可提取,周国安一个人完全能胜任。
其实最有价值的线索,都来自这具无名尸体,第一个重任完全落在了法医的肩上。
周国安的现场勘验即将接近尾声,宋所长带着两套下水裤匆匆赶来,他刚到不久,殡葬车也正好赶到。
一切就绪。下水后,一个人抓住尸体双脚,两人分别抓住尸体胳膊,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尸体抬上岸,放进裹尸袋里。
宋所长退到远远的地方,看了几眼,捂着鼻子说:“这人身上怎么这么多石灰渣啊?”
尸体表面除了淤泥,还夹杂着很多灰白色的碎沫,看上去的确像石灰碎沫。
“这是掉进石灰池淹死的吧。”“不是,估计是死后土葬,埋的时候洒了好多石灰。”“不会吧,衣服都没换,就这样埋掉?”“八成是被人搞死,扔到河里。”……
附近围观的老百姓也跟着宋所长一句话,纷纷议论开来,叶剑锋听到这些,并没有觉得他们的话可笑,有些分析还是蛮有道理的,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但对宋所长的误解他还要澄清下。
“宋所,这可不是石灰。”
“不是?那是什么?”
“想知道啊,快来根烟抽抽啊。”
“不好意思,忘了发烟了。洗耳恭听。”
点上宋所长发的香烟,叶剑锋深吸一口,说了两个字:尸蜡!
“尸蜡?”周权根也有些吃惊,“这全身尸蜡我真还是第一次见。”
“周法医也没见过?”宋所长很意外。
“这不奇怪,我也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还是在99年我们当地公安局实习的时候见到的。我估计权根还没见过这样的尸蜡。”
“新奇!看来还真是难得一见啊,那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那尸蜡是什么玩意?”
何谓尸蜡?这个在《法医病理学》的教科书上介绍的很详尽,叶剑锋也就知道个大概,只能简单的做个说明:“尸蜡就是尸体在腐败的过程中,皮下脂肪组织被分解为脂肪酸,这种脂肪酸一部分溶于水,和水里的钙、镁结合形成脂肪酸盐,变成皂化物。还有一部分脂肪酸经过氢化作用后沉积下来,和脂肪酸盐共同形成了尸蜡。”
“乖,太过专业,有点迷糊。那有些尸体怎么很少见?”
“那是因为形成尸蜡要特定的环境条件,尸体在水中或湿土中,皮肤被水浸软变得疏松,尸体腐败停止,这种情况下才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形成。一般形成尸蜡要三四个月。”
“这个尸体看得出多长时间了?”
“全身都有尸蜡的话,一般要1年或1年半,要麻烦你们,调查看看这附近有一年前失踪的人没?”
“这是肯定的。不过我总要知道死者性别、身高、衣着什么的吧?”
“呵呵,那是,马上给你。”
眼前死者身上的衣物经过尸体的腐败和泥水的浸泡,大部分已经褪去原本的颜色,柔软的棉料更变的像油纸一样,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死者上身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短袖汗衫,下身穿着一条灰色色秋裤。撩开裤子,看得出这是一名男性,但年龄不详,身高估计在1米7以上,死亡估计1到2年。
宋所长要根据这些零散的信息去调查尸源。这项工作,他从现场就地开始。可问遍周围凑热闹的群众,没一个说知道的,也没有人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再呆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尸体要尽快检验。叶剑锋三人决定转移阵地,目标是殡仪馆。
尸蜡的味道和一般高度腐败尸体臭味不太一样,它有股酸臭味,到了解剖室,这味道越发的明显,患有急性鼻炎的叶剑锋对这味道尤为敏感,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这鼻子一时难以适应这味道,于是就让周权根先把尸体上的淤泥和杂物清除干净,他则在一旁做“监工”,再三叮嘱周权根冲洗尸体时应该注意的问题。
尸体最外层的黑色淤泥慢慢被冲掉,呈现在叶剑锋面前的尸体除了那些被蜡化的皮肤和破损的衣物,四肢和面部的皮肤组织也是破损的,甚至有些组织已经完全缺损,部分骨头也暴露在外。
“叶兄,要不要请市局也来看看?”周国安看得出这具尸体可能很难弄。
“不急,看看再说。别轻易惊动领导,领导很忙。”在还没有深入了解的情况下就向上级汇报,叶剑锋觉得太草率,说不定还会挨批。
最起码,要把尸表仔细检查一边。
尸蜡是高度腐败尸体的一种特殊产物和现象,它不溶于水,可以保存死者生前的损伤,如何鉴识这些损伤,是对法医专业能力极大的考验。这具尸体大部分皮肤组织都已被蜡化,从外到内,从头到脚都要反复检查。
细微的损伤几乎是不可能发现了,所有肉眼可见的痕迹和损伤都是关注重点。
叶剑锋和周权根经过一个钟头的检验,说不上十分细微、面面俱到,但已经发现了几处极不寻常的现象。
第一,死者衣物穿着不正常。死者下身没穿内裤,只穿着一件秋裤。正常情况,一般人不仅不会不穿内裤,也不会只穿秋裤不穿外裤。也许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另外,死者上身蓝白条纹的短袖汗衫很像水兵的“海军衫”,难道死者当过水兵?
第二,尸表的粘附物不正常。死者尸表外粘附着一些黄色的泥巴,尤其是部分衣物已经被侵染成这种土黄色色,说明尸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与黄泥曾紧密接触。这种黄泥,在叶剑锋的家乡,皖南山区很常见,但在青龙山这一带很少。难道死者死后被掩埋过?
第三,死者右额颞部有凹陷性骨折。尸体头皮脂肪少,蜡化的不严重,头皮损伤显而易见,创口大小不一,这本并不算异常之处,这些损伤也许是在激流中与河沟里岩石撞击形成的。但深入细致去看,问题就出来了。额颞部有一处5厘米长,1厘米宽的不规则创口,此创口处的骨膜完全破裂,撑开创口,直接就可看到下面的颅骨,颅骨有6×4.5厘米大小的凹陷区,形似卵圆状,凹陷区颅骨碎裂成多块,这就是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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