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再也兑现不了自己的誓言。
　　我在雨中拼命奔跑，努力不去想过去的事情。现在要做的，是尽全力帮后面四个搭档拖住M-1，好让他们得手，哪怕代价是死！罗圈腿大概也下了这个决心。
　　钱，现在已经不是我狙杀的唯一理由了。
　　中了四枪的M-1果然跑不快，我看到的时候它就在前方不远处，即将踏入小胖所在的领域。M-1稍稍回头，脸上的墨镜闪了一下。看上去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子，但披了张人皮不代表就是人！我和罗圈腿加速上前。
　　M-1继续逃跑，速度大不如前，雨点无力地砸在他的身上。呯！一声枪响。埋伏在屋顶上的小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射出了子丨弹丨。划破雨帘的银色弹头呼啸着从M-1背后斜斜钻入，接着由心脏位置穿出，嵌进布满爬山虎的墙根。M-1歪一下身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步却又沉重了一些。
　　“干！”小胖站在屋顶破口大骂。
　　不管左肩的话，还剩肚脐、喉结跟眉心三个位置。我们的好运究竟什么时候才来？
　　我和罗圈腿仍然紧追不放。M-1在前方逃遁，转弯时撞翻了几个沉重的纸箱。我们在巷子里一路奔跑，很快又到了大门牙负责的地段。该死的是这家伙没有出现！
　　“那混蛋临阵脱逃，妈的！”罗圈腿怒了。我不作声，继续追赶。一间间民居从两旁闪过，就像毫无意义的风景。
　　嗖——离开大门牙的地盘没多久，瘦猴就出现了。他脚上绑着伸缩绳，从前方一户人家的四楼阳台迅速倒吊下来，停在二楼高度顺势就是一枪，准确击中M-1的喉结。M-1当场倒下。
　　“哼哼，这叫出其不意。”瘦猴正在得意忘形，脚上的绳子忽然断了。“啊——”我和罗圈腿失声叫出来。
　　扑！M-1突然爬起来，抄起身边的一大捆垃圾丢过去，刚好兜住下坠的瘦猴，完了接着跑。瘦猴从垃圾堆上滚下来，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
　　我愣了几秒，跑上去看情况。“伤到没？”

　　“不要紧。”瘦猴掸了掸衣服。“妈的，只剩4分钟。”
　　“罗圈腿，你跟瘦猴呆一起，我接着追。”
　　“说好一起的啊！”罗圈腿急了。
　　“太危险了！”我说完朝M-1逃跑的方向追去。最后把关的是飞机头，他的技术最好，心理素质也最强悍，百分之百可以击中M-1的眉心。如果眉心也不是要害所在，一切就完了。

　　半分钟后M-1踏进飞机头的领域，我跟在它身后50米处。呯！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M-1侧身一躲，翻个筋斗倒在一边。飞来的子丨弹丨从我左边擦过。完了！我心里一沉。
　　“你跑不了了！”飞机头忽然从一扇窗户探出头，俯身举枪，瞄准底下的M-1，一枪击中它的眉心。“刚刚只是我遥控的铅弹，这才是真家伙！”
　　我完全来不及反应。
　　M-1仰面倒下，一动不动。
　　“成功了……哈哈！终于成功……”飞机头话未说完，M-1慢慢挣扎着起来。我们两个吓得动弹不得。

　　“不许动！混蛋！”这时，M-1身后五米的地面上，一个窨井盖忽然被顶起，大门牙爬出来，立马举枪。“老子这叫防不胜防！”
　　一连串的事变弄得我呼吸急促，还没回过神，M-1已经朝大门牙扑去，将他狠狠撞飞到墙上，没来得及开的枪掉到我脚边。咚——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我被吓得一愣一愣，三秒后本能地捡起枪。M-1搞定大门牙，准备继续逃跑。
　　“不要再逃了！”我大吼一声。M-1停住脚步，慢慢回头，墨镜闪着光。
　　“等一下！”有人从背后跑上来。是张博士!
　　“金丝眼镜？你来干嘛？”飞机头说道。

　　“我只是……想承担一些责任，这件事说到底因我而起。”
　　“现在只剩2分钟，如果这一枪打不中要害，我们就全完了。”我尽量保持平静。
　　“我知道，但前提是你打中错误的位置。”张博士不停拍拍胸口，大口喘气。
　　“什么意思？”
　　“我又在实验车间细细找了一遍，终于发现了最新的图纸，上面标着装有内核的要害位置就在……”
　　“在哪里？”飞机头兴奋起来。
　　“左肩或者**……”张博士好容易缓过劲。
　　“太好了！左肩试过了，那就是在**！哈哈！”飞机头振臂欢呼。
　　“抱歉……罗圈腿没有打中左肩，她射偏了。”我轻轻地说。
　　“什么！这没用的家伙……该死！该死！”飞机头气得狠狠捶了捶窗框。
　　“还有希望，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不是么？”张博士搭住我的肩。“M-1，别挣扎了。如果不立即停止你的程序，大家都会玩儿完。我发誓，一旦程序终止，我会把你弄到实验车间重新改造。所以别再抵抗了！”

　　“你听见了。”我慢慢走上前。“如果不肯告诉我要害在哪，就让我打一枪。”M-1没有动。
　　“小宾——时间不多了，快开枪！就左肩！”飞机头喊道。大门牙清醒过来，吃力地坐起身子。
　　M-1迈开步子，继续前进。
　　“小宾！开枪啊！快啊——”飞机头吼道。
　　呯——
　　枪响在空气中回荡。整条巷子在声响过后静止下来。
　　日期：2013-09-03 17:01:00
　　张博士跪在地上，捂住左膝。“你干什么啊……”
　　“你他妈疯啦？朝他开什么枪！”飞机头怒吼着从窗子爬下来。大门牙瞪圆双眼，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你好像……没有流血。”我把枪扔到一边，冷冷地注视张博士。他惊愕的表情忽然变成了微笑。“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刚刚。”
　　大家完全糊涂了。
　　“因为你撒谎。你说眼前这个机器人杀了秦博士，可它却三番四次救了我们，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什么……”刚踩到地面的飞机头错愕不已。
　　“而你又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这是绝密行动，你不可能知道细节。就算真找到了要害的位置，也应该通过雇主，由他负责联络，而不是自己大老远跑到这个战场来！”我把手伸到腰际，握住刀子。“说吧，你到底是谁？”
　　“很可惜，我的左膝并不是内核所在。”张博士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大家好，我是M-1，现在你们都要死！”
　　“啊——”飞机头的眉心被张博士双眼射出的激光穿透，即刻毙命。
　　“你……那他是……”大门牙颤抖着指指戴墨镜的家伙。
　　“他叫M-0，旧型号，是个哑巴。”
　　“混蛋……杀掉眼镜妹和大块头，割断瘦猴绳子的都是你，刚刚又想用花瓶砸死大门牙，幸亏M-0将他撞飞了。”
　　“没错，用人类的话说，这叫杀人灭口。真遗憾，那花瓶掉进了窨井，我只是想阻止那小子朝肚脐眼浪费子丨弹丨。”M-1摸摸脸颊。“都怪M-0碍事，这个笨头笨脑的废物！原本只要你们击中要害，10分钟后它就会炸了整个城市，不过现在子丨弹丨打光了。”
　　“而放着M-0不管，时限一到，自爆装置就会失效。是不是，M-1先生？到底公司被你摆了一道，还是这根本就是你们的阴谋？”

　　“啧啧，你很聪明。自爆装置是M-0这种失败品才有的东西，我就不同了。我是完美的。”
　　“你阴险得可以。”
　　“呵呵，过奖。”
　　“可惜你太笨了，谎撒的这么拙劣，幼稚园的小朋友都能识破。说实话你比M-0更像个废物！”
　　“什么！有种再说一遍！”M-1大怒。
　　“机器终究是机器，有要害的你根本没资格说自己完美。你杀了秦博士，是不是因为害怕他制造出比你更好的机器人？这本身就说明你只是个漏洞百出的残次品。好了，我猜你的要害在左肩。”
　　“嘿嘿，别想唬我，猜中又如何，你能怎样？我先杀了这小子，再送你归西！”M-1的眼睛对准大门牙，瞳孔亮起红光，嗡嗡作响。大门牙惊恐不已，脸上充满绝望。

　　我心如死灰。
　　呯！一颗银色的子丨弹丨倏地击中了M-1的左肩，它瞪大眼睛，踉跄着向后退出几步，右手举在空中无力地张开。坚持了一会儿，M-1终于跌坐在地上，脑袋垂下来，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再也不会动了。
　　我回过头，只见M-0面朝这边，它的左臂破了一个洞，洞口冒着青烟。那大概就是被眼镜妹射中的地方。
　　“难不成，你把打偏的子丨弹丨逼出来……用它干掉M-1……莫非没击中那9个位置的弹头可以再利用……”
　　M-0抬头望了望，慢慢转身，大步地朝前走，留给我一堆疑惑。灰尘扬起，它的身影再也无处可寻，除了血色残阳，潇洒地抹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