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帐外大声禀报,松赞应一声,侍女带进两位穿宽大汉服的人,男的矮矮的个子,粗壮身材,衣衫精致华美;女的塌鼻厚唇,额头宽宽,低眉顺目,衣衫同样精致华美,只是宽大的袍袖令她行走稍有不便,她对松赞施过大礼,尺尊公主冲她微笑,并指了指身旁的女孩,那妇人抬眼望到簌簌发抖的女孩,惊叫一声,往前急迈两步,衣衫却被身后的男人踩到,妇人趔趄摇晃几下,跌倒在地,李秋云看得眉开眼笑,使劲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尺尊公主上前扶起摔倒的妇人,那妇人匆忙中不忘道谢,那小女孩扑到妇人怀里,呜呜哭起来。
侍女服侍两人坐好,松赞才对唐僧介绍道,“这是高句丽王李春波,这是他的王妃,这是他的郡主。”
他说一句,李秋云翻译一句给高宏玉听,高宏玉暗暗思索,想高句丽王带着老婆孩子来见松赞,究竟为何,难道他欲与松赞联姻,可见眼前这女孩才十一二岁,尚不到婚嫁年龄,又后悔以前李洛给她讲唐朝历史的时候,为什么不多问问这个松赞干布,又想若李洛在此,肯定知道这段历史,己方就可以制敌于先机了,又想起李洛,不知此时他可否到了长安,思绪刹那间转了千转。
不断有士兵来报,东边起火,西边起火,南边起火,北边起火,松赞点点头,继续与唐僧高谈阔论,笑声不断。有一老者在帐外弹起冬不拉,激扬的乐声飘散开来,不一忽儿,歌声如黄河拍浪般唱起来,与乐声相应和。
唐僧听到歌声,停止与松赞的谈话,仔细认真的听,并拿出纸笔记录着什么,他总是随身带着书写工具,随时随地记着什么。
松赞丝毫不因唐僧打断正在进行的谈话伏笔疾书不高兴,反而饶有兴趣地凑近去看,他雄才武略,对汉文虽不精通于说,却会看,待老者歌完,命他进来,在唐僧面前再弹,老者深深施礼后又弹起冬不拉,却不似刚才的曲子。
三首曲子丨弹丨完,唐僧颇高兴,尺尊公主笑着对高宏玉说起当年在孔雀国与丽曼沙载歌载舞的日子,李秋云来回翻译;
这边厢歌舞升平,那边厢火光四起,又烧开两壶马奶的时间,藏獒的吠声忽而越来越近,继而又越来越远。
大大的月亮落下去,成片成片的云彩涌上来,千年前的月亮特别的圆,也特别的亮,夜也特别的长,启明星灰溜溜地挂在天空,天瓦蓝瓦蓝如水墨画。一夜闹将下来,高宏玉始终没机会带唐僧与辩机离去,辩机困得直打呵欠,高句丽王妃与郡主早已退下,只有高句丽王李春波还在。
尺尊公主说见到辩机就想起姐姐丽曼沙,要与辩机多相处,推说机儿累了,径自带辩机去另一个新搭好的帐蓬休息。尺尊公主离去,高宏玉和李秋云也被领往另一处帐内休憩。
从松赞的帐内出来,一股浓烈的烧焦味道直冲鼻子。李秋云一连打了五六个喷嚏,帐蓬只剩下七座,高宏玉目测着这儿大约有多少人,苦思对策,她猜测昨晚放火的人是李承乾的人,见到她在这里,应该会想办法来找她。
李秋云一进帐内躺倒就睡,高宏玉独自坐着拿着混水珠把玩,凝思对策,她在等待。
她坐着也能睡,从小就练习的功夫倒底没有白费,不管睡还是醒,她的耳朵都是异常灵敏,当藏衣藏帽的称心钻进帐子时,她已等候多时
称心惊讶于眼前的女人,平日见面不多,没想到她一介小小女子竟然自闯藏营,为避人耳目,他学着藏人行礼,端上马奶茶,高宏玉用脚尖划道,“有探子。”无奈称心不懂,她才想到他可能不认字,高宏玉无奈地发现来到唐朝,一般的人几乎都不识字,试想称心如果家境良好,读得起私塾,又怎么会进宫当太监?
她知道自己想到的,松赞肯定也想到了。素性大大方方地坐下来,边喝煮的浓郁的马奶茶,边听称心说。
称心尖细的嗓子已带沙哑,想是这段日子受了不少苦。
称心告诉她,太子带领侍卫在另一处,他们得知高句丽王带郡主来藏营与松赞联亲,本想让高句丽郡主死在藏营,给两国造成矛盾,水火不容,唐军趁机杀进救唐僧与辩机。现在计划已经破产,太子正在苦思新策。
高宏玉点点头,她让称心凑近面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称心惊道,“可行?如果御弟大人有三长两短,夫人你我就是九条命也赔不起。”高宏玉道,“惟有此法,才能救师傅,松赞为人精明过人,靠太子与我的力量,根本救不了师傅,再迟些,师傅被带到西藏,那时想救师傅也迟了!”
称心半信半疑,高宏玉摆摆手让他快走。
接下来两天,高宏玉和李秋云每日里陪尺尊公主说笑玩乐,松赞大营里半数以上的人则来听唐僧讲经。夜晚松赞则与唐僧唇枪舌剑论战,冬不拉弹起来,快乐的人与歌响成一片,篝火彻夜不息。
高宏玉看到快乐的人们,暗自叹息。她每日与尺尊公主相伴,看到公主对辩机一见如故,爱如己出,心里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第三日,下弦月仍然明亮,月一点点悄悄躲进云层,似乎不忍看到就要到来的人间惨剧。
正当篝火嗤啦越来越旺的时候,一场大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来,当人们听到如虎啸雷鸣般的声音时,大水已经溅湿人们的衣裳。
高宏玉就等这一刻,她抱着辩机,李秋云一手拉着唐僧一手拉着尺尊公主,紧紧跟在身后,尺尊公主挣扎着不肯走,一边高呼“赞普、赞普!”松赞早被士兵促拥着往高处走,松赞命人找公主与唐御弟,大水像张开口的猛兽吞噬着一切。
跟在高宏玉旁边的藏兵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汹涌浑浊的大水在她们身边两三米处停住,一个大圆圈,周围是打着旋的洪水,而随着她们的移动,一块干燥的土地随之移动,高宏玉走到哪里,哪里的洪水就退去,几个幸运的藏兵紧紧跟在高宏玉一行人身后,唐僧默念梵语,高宏玉则则紧紧抱着辩机快步往东行去,松赞远远在高处看到,甚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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