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整天有空儿,我知道,可程开不知道啊,他以为你跟你交大那位白马王子天天在一块儿呐!”
我立马攥着电话从沙发上蹦起来了,“哪儿啊?!什么跟什么呀?!”这会儿我才意识到,原来程开,哦,不光是程开,认识我的同学都认为徐志是我男朋友,而这种情况已经不知不觉持续了一个学期了。
我问徐志,我整天这么满脑子风花雪月是不是不正常,徐志说:“不是不正常,你这个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你要懂得调整,你要清楚什么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小树,我指的不是你主观认为的最重要的东西,而是客观上的,你懂吧?”
我好学生般地点头,“懂,懂。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应该知道学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尽管我主观认为感情是最重要的。”
“嗯,聪明。”
我爸就愿意让我跟徐志在一块儿玩,因为他觉得是徐志把我带上了革命正确的道路,所以不管徐志什么时候来找我,我爸都跟欢送志愿军过鸭绿江似的送我出门。徐志暑假的事不多,他也懒得出去做家教,除了跟他的初中高中同学混,就是来找我玩了。我也愿意跟徐志在一起,因为我觉得徐志身上有一种东西让人情不自禁地喜欢,之后情不自禁地接近他,毫无戒备。
我弹吉他就是徐志在那个暑假教我的。
以前我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别人弹吉他,就好像徐志的普通话一样,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徐志的吉他弹得不错,他说我手指头挺长,适合弹钢琴,不过既然现在不能学钢琴,学吉他也是可以的。他教我的第一支曲子是《青春》,校园民谣和弦最简单的一首歌。我学累了,让徐志弹歌给我听,徐志想了想,一边弹一边唱了一首我从来没听过的歌。
“怎么会迷上你呀,我的灰姑娘,我什么都能放弃啊,竟然今天难离去。你并不美丽,可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徐志告诉我,这首歌叫《灰姑娘》,是一个名叫郑钧的歌手唱的。
“好听么?”徐志问我。
我拼命点头。
我从徐志那里认识了小虎队张国荣之外的一些歌手,比如张楚,比如窦唯。徐志说,听他们的歌会有一种听流行歌曲没有的感觉,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我似懂非懂,可是我从此喜欢上了郑钧。
我学吉他学得手指头开始疼了,徐志说:“渡过这一关就好了,你别怕,等到你手指上的皮肤磨出茧子,你就不疼了。你要是坚持不下去,那你的吉他永远学不成。”望着我,徐志又说:“放弃么?”
他不这么问还好,一问我的牛脾气便上来了,“不,决不放过它!”
“好,”徐志点点头,“小树,记住,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这么一个劲头儿,不放过它,任何你想做的事情都不能放过。”
等徐志收拾行李准备回上海的时候,我已经记住一些简单的和弦,还会弹几首歌了。只是我的手指力气不够,大横按我总是按不住。《灰姑娘》我还没学会,但是我学会《童年》了。徐志说,我唱这首歌的时候满脸的童年。我那时候不明白什么叫“满脸的童年”,直到二十岁才我明白徐志的这个形容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像徐志这么诗情画意的男孩,真的应该去当一个艺术家或者作家。他总能说出很美丽很出人意料的句子。可徐志说,虽然作家和艺术家都是诗情画意的,可诗情画意的人不见得都能当作家或者艺术家。“有的诗情画意的人注定了要学化工。”徐志跟我打趣说。
2008-08-14 20:21:16
从“夏宫”出来以后,我们几个骑车回家,一路上我一直闷闷不乐,陆璐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
“得了吧!你有事儿还能瞒得住我?到底怎么了?”陆璐用洞察一切的眼神望着我,却没有洞察到前面的红灯,我赶紧把她的车把抓住,让她及时地停下来。
“你……你还喜欢程开么?”
陆璐一脸莫名其妙,“喜欢呐,怎么了?”
“你还是别喜欢了吧,”我傻乎乎地说,“程开挺喜欢陈冰冰的,他自个儿说的。”
陆璐抬手理了理头发,“哦,我知道。这有什么的?”陆璐的表情就好像程开已经应承了她什么东西而她早已有恃无恐了一样。漂亮的女孩就是自信,对待自己中意的男孩永远有着志在必得的豪迈。
我不再说话了。对于从未受过任何打击的陆璐来说,我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我也不知道是陆璐太自信还是我太自卑,反正我就是觉得程开和陈冰冰是不可分割的,我永远也没机会了。呵呵,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开始考虑“永远”了,这不是天真是什么呢?
那是那个暑假我们最后一次出去玩,几天之后,开学了。
我在开学第一天走进教室的时候,没开灯,教室里不太热,我看到了讲台前面正开窗户的程开。程开穿一件白色的短袖翻领T恤,下身一条火红色运动长裤,脚上一双白色的“锐步”跑鞋,让人见了立刻眼前一亮。
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程开的。你看,我是为了程开才学理的,现在我是理科班的学生已经是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了。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放下程开呢?我想起了书上说过的一句话:“爱情是无奈的。”我知道我还太小,我也知道我没资格谈爱情,可我还是觉得我对程开的感情很无奈,无奈到明知道他喜欢别人还放不下他。
我们班有十几个人学文,被拆开的四班分到我们班十个人。我以为我们会重新编排座位,那样我就必须和程开分开了,为此我忐忑了很久。结果座位是重新排了,可我的两个同桌还是没变——我知道,我要守着班上两个成绩最好的男生过完我的高中时代了。
陆璐和陈冰冰被分在了一个班,她们的班主任是教历史的。陆璐他们班将近五十个人只有十三个男生,豆子羡慕得直流口水,我说:“程开你就应该去学文,陈冰冰有你的帮助没准儿还能上个北大什么的呢。”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会讽刺程开了,我觉着我自个儿特小肚鸡肠,忘记了自己当年考倒数第五的光辉历史,现在厚着脸皮去取笑别人不好的成绩。
“我不像你,我在文科没有梦想。”程开说。我心里忽然一疼,顿时没话了。
开学第一天的语文课上,我没心思听讲,抱着新书把感兴趣的课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临下课的时候,语文老师说让我们写篇作文,用秋天做题材,八百字以上,体裁不限。我最爱写作文了,天马行空地写什么都行,记叙文是如此,议论文我也会写,因为我懂得怎么拐弯抹角地骂人。我记得有一回我写了一篇议论文是说加密电视的,程开看完了就说:“你这种人,不去当记者真是可惜了,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指桑骂槐。”老师说,议论文分立论和驳论,而我就只会写驳论的。我的理论在于,我只会骂人而不会讲道理。
程开的作文写得也挺好,不过我老觉得他写的作文太死板,让人看了一遍就不爱看第二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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