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2-26 17:43:00
一、天道之微白
『水粉香』
你闻到过水粉香吗?
香,总能诱惑出各种欲望,爱欲、食欲、情欲、性欲……
但有种香,绝对不属于上列范畴。它是浓烈的,暗色中燃烧着的怅惘。它又是醒目的,水粉的白映衬着无尽的黑暗。
宛若一朵伤花,用尽最后一抹精魂,在盛放……
这种香,会引诱出你全部的恐惧,在自然界中存着着,在你的嗅觉下幽幽飘过……先是这层香,接着是香附着的主,悄悄地独自登场!
你不会愿意闻见这香,你也不愿见到那“主”。若无从选择,见到一次,你便会怕世间万物之香。你会觉得每一股香水味的内核里,都包藏着它。
这,便是水粉香!
——女鬼身上附着的浓香。
2012-2-26 17:44:00
『壹』
午夜,月光孤寂地投入黑夜的怀抱。
夜,四处奔涌,速快,大千世界在它的流速中,形和魂都凝固。
在青县郊区弯弯曲曲的公路上,唯一活动着的是一辆黑色轿车。
辛远按下车窗,苍白的脸上透着疲惫,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懒懒地搭在车窗外。
猛风如鼓,呼呼卷进车内,风猛烈吹打着他短碎的头发、在黑夜中仍显洁净的肌肤,他眯起眼睛,享受这份清凉。
沿江公路,依山傍水,却人迹罕少。一边是黑暗的青湖,一边是山。深夜时,一片模糊。两边都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公路,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向前一直蔓延的,是黑暗……
只有车开到哪里,车灯的光,所照射到墨暗前方的一截路……像无影无踪的黑暗,不停转弯,又不停向前奔涌……轮回无边!
偶尔,如死水的青湖,还能微荡着粼粼波光。虽见那光是如此了无生气。
黑与光交织着,淡淡的灯光照出了远方的景物,是兀立在湖旁的凉亭。
中午,带游客经过沿江公路时,看到这古色古香的已有百余年的凉亭,很是让游客惊喜,两人停了车子,在亭内闲坐许久,时间久得令辛远都打了一个瞌睡。醒来后,见游客仍用感慨的目光远望着青湖,同时给辛远讲了一个上世纪民国时期的故事,就发生在青县……这个故事,以前听爷爷也曾讲过……只是两人讲的,略有区别。
那故事,像泛黄的老照片,应留存在他的记忆里,但似乎又觉得遗漏了点什么,就像一抹最诡异最妖艳的色彩,它就在那,你却忽视……
还不等辛远的车与凉亭擦肩而过,突然,车子有些异样,略有些失去平衡。
他控住方向盘,缓缓向右靠停,下车,借着手机屏幕光,一看,发现车胎上被扎了几个钉子。
一看时间,已经是接近24点。
一路开车过来,几乎没碰到一辆车。这个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他愣愣站了片刻,疲倦的身体影响着自己的判断和决策……突然,暝暗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冲破了寂静。那叫声,凄厉、幽怨、空荡,令人毛骨悚然。
辛远失去了耐心,仰望的视野里,都是影影绰绰的模糊景物,晕染出难以形容的虚幻感更令人生出无端惊疑。他此刻最大心愿便是回到家里,痛痛快快洗个澡上床睡觉,或者,不洗澡直接跳上床睡觉,也行!
总而言之,他就想爬上自己家里那张床,闭上眼睛,把自己完全抛给睡眠!
——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昏昏沉沉地取出手机,茫茫然却不知打开谁……确切说,手机通讯录里保存的名单不多。以前的手机,从字母A开始到字母Z,添加的人越来越多,可联系的人却越来越少,有些名单只是充数的角色,永远沉睡,沉睡到他无法想起这个名字的主人到底是谁……丢了手机后,大部分人跟着旧手机销声匿迹。如今剩下的,是还能在日常生活有交集的,只是寥寥数个!
他按了一遍,看到了“伟娟姐”,大拇指稍稍停留了一下,但只是数秒,名单继续往下走了,不一会儿,看到了“汪犹衣”三个字,他没作考虑,直接拨通。
“衣衣,你睡了吗?”
话筒那边传来夜猫子汪犹衣中气十足的声音:“啥事?”
“我车胎坏了……”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在沿江公路的凉亭……”
挂下电话,辛远给车子熄了火,不知道做什么,只好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他有些疲乏,很快就出神发呆。
2012-2-26 17:44:00
安于现状,和着夜色中的宁静,使得思绪倒不纷杂了,或者说已在半梦半醒之间。
微睁着的眼睛,配合着大脑,几乎没有什么眨动,静静看着前方的凉亭,及想象那凉亭下的被夜色覆盖的湖面……黑暗中,他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如水的暗流……这样一双眼睛,偶尔会让人窥见到至简明净的内心;偶尔能读到他生活的闲散;偶尔眼神放空,却矛盾的像是有许多内容。这份让人琢磨不透的沉静中,藏着无限的臆想,他将自己沉溺于此,像醒不过来的梦……眼睛一动不动,渐渐,这车子成了幽暗的斗室,能活动的斗室,它渐渐颤动起来,车玻璃成了流动的水晶绸带,流泻出异样的姿态,若伸手,便可触那微妙的光带,它们在轻微的荡漾中,不动声色地蔓延着,蔓延出一份难以形容的虚幻感——晃动着,流动着……
——好似在水底……
这个念头,犹如被人伸手一拍,惊醒了他,也惊醒了那个梦,他回头想再捕捉,却已是不易!
意识的触角,上一秒延伸在世界的无尽头,下一秒却安放在他躯体内,这一秒本属于自己的秘密路径,迅速消灭,直至无痕……
莫名其妙,冷不丁地从想象的边缘拉回了魂魄,身体突然有所感应,感觉周围已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气温骤然下降。
他定睛细看,仍旧是在车子内,逼仄的空间,一动不动的车玻璃……
再看前方,在暗夜中,依然会有些微光,看得到凉亭模糊的线条,死建筑仿佛也能活,总会让人产生出一种它正隐隐约约朝自己走来的幻觉。
突然,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头皮有些发麻,车内的空间越局促,内心却不安。
一份宁静,莫名其妙地被打破了。
他下了车来。
世界正进入万籁俱寂状态,而他总有种焦虑的等待,仿佛要从这寂静中听到一些神秘声音……越是走近那破败的凉亭,越是感觉异样……
走进凉亭,他依旧选择了中午坐过的那个位置,墙烂椽损的凉亭里,只有石凳。虽然气温适宜,但午夜时分,一坐在石凳上,身体所接触的凉意,让人精神很是一振。
凉亭下方,便是湖,有道石栏杆,拦住人的去路,要不,在黑灯瞎火,投入水里,也未必可知。
静静夜里,清风拂过身体,记忆中有阵阵颤抖,像是不稳的画面,辛远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又不知那是什么。
一个女人的笑脸,闪现在他脑海里,像电流经过似的,嗤啦啦,嗤啦啦……他却总是抓不住,难道那是斑驳的银幕上曾出现过的面孔……
辛远笑了笑。他除了嗜睡,最喜欢的,便是无尽的想象。
有一缕香,若隐若现,幽幽飘来……辛远深深吸了一口。
随着呼吸,嗅觉发挥了最大的想象,令他突然不安起来。气味没变弱散去,反而越来越浓,浓到令人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恐惧!
你可以闭眼不看,可以充耳不闻,但无法不呼吸,无法逃避那香味。
外面真有了动静。
辛远定睛一看,眼前洞黑一片中,浮现出梦一般的恍惚——只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凉亭内。
那是一位身影瘦弱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淋过大雨似的,全身上下都湿哒哒的,怕打搅了别人似的,轻手轻脚地坐在外面的石凳上。
半夜三更,怎么冒出个人来?辛远困惑地看了看外面,薄月钻出厚云层,正高悬在空中,哪里来的雨水?再看她的穿着,更是古怪。
周围的空气,蓦然变得阴冷袭人。
那股香味更加浓烈……有一个直抵心灵深处最隐秘角落的力量,正随那香味,愈钻愈深……
她背着身,看不到脸,丝丝缕缕的长发发梢在不停滴水。她缓缓地俯下身去,大概在呕吐,大口大口的,却是水……她不停呕水,却是无声的。
空气中是大团大团的寂静,所有的声音被屏蔽了似的。诡异的安静,寒气逼人,蔓延整个空间。
辛远心生蹊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竭力控制住声音的颤抖,问:“喂,你,你怎么了?”
只见被湿发黏住了半张脸的女人,听到了他的问话,像木偶一样僵硬地动着黑发包裹着的头部,正要缓缓转过来……
惊悚在弥散!此时所有的声音开始复苏了,他听得到自己:胸膛内异常加速的心跳声,沉重的呼吸声……
在那一瞬间,恐惧感油然而生,备受煎熬的他突然想到了三个字。
——水粉香!
突然对面一束刺眼的强光袭来,辛远被迫闭了一下眼。睁开眼的瞬间,本能朝光亮处看去。只见一辆车迅疾而来,转眼就停在了凉亭前,降下车窗,露出一女孩的脸,还有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上车!”女孩子喊道。
原来是汪犹衣!辛远迎上前去,又想到那凉亭里的女人,回过头去,惊讶发现:凉亭内已空空无人。
刚打开车门,他想了想,没上车。
“怎么了?”汪犹衣疑惑地看着他走向凉亭,“你落东西啦?”
辛远按了手机开键,屏幕亮了,他照着刚才那女人坐过的石凳看。
——石凳上,很干燥,没有水渍,一滴水都没有!
隐隐中,只有一缕幽香,遗留在空间,似乎正从石缝间,一丝一丝地散开来,如水般,在空气中一层层晕开……
“你闻到了吗?”辛远问汪犹衣。
“什么什么啊,上车,走了!”汪犹衣的声音如摇滚乐般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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