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雷磊提议周末去河边钓鱼。杉菜非要介绍她们宿舍的老三给苏谨彭认识,说:“四对四,正好搭个伴儿。”苏谨彭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谁谁?就那大暴牙?要我跟她凑一对儿,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末了,谁也没强求他,再闹出人命,实在不值得。后来,听说杉菜她们宿舍老三知道苏谨彭“宁死不从”的“英勇”行为后,抽泣了好几个回合。
2011-03-25 17:44:21
出发的那天,杉菜的“大姨妈”突然不合时宜地来了,杉菜捂着小肚子一副活不下去的架势。眼看大家准备一周的出游计划即将成为泡影,杉菜突然“良心发现”地对我说:“你和大家去吧,别让我扫了兴,早回来,要想我!”这话要从谢言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理所应当,可杉菜这么说,我用力拍了好几次耳朵,以为太长时间没掏耳朵,导致耳部神经麻痹了。后来才知道,杉菜宿舍的老大威逼利诱,就差给杉菜跪下了,求她千万别坏了自己的好事,好不容易认识了雷磊,迎来自己的小春天,不能就这么夭折了。杉菜被逼得实在无奈,这才放了软话。她知道,如果我不去,雷磊肯定会取消活动,所以才深明大义了一把。
本着早去早回的原则,那天我们很早就出发。哥儿几个带着临时家眷唱着小歌,哼着小曲,一路笑闹着,很快便到达目的地。下车后,我们先找了一块空地把渔具放下,然后开始勘察地形。河边散坐着几个小老头儿,只是呆坐着,没有拿任何渔具。我突然恍然大悟地对雷磊说:“十二月啊老大,你瞧那儿,都结冰了,我们钓什么来了这是?”
雷磊咧嘴笑着,嘴角微上翘,面部拉开粗犷的线条:“你往那儿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河中央看去,几个穿羽绒服的小老头儿坐着小马扎儿安详地望着手里的钓鱼杆,眼前的冰被凿开一个小洞,有碗口那么大。
“这能钓上什么来?”我不解地摇着头。
“玩的就是一个心境,怎么样,过去吧。”雷磊小声对我们说着,生怕惊扰了冰上的小老头儿和冰下的小生物。
“这冰结不结实啊?”余秋林伸脚在河边试着探了探,“我怎么觉得那么悬乎呢?”
“你在岸上等着吧。”一路沉默着的苏谨彭突然开口,“正好照顾照顾那几个女的。”
“行嘞,这事儿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余秋林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倒是杉菜宿舍的老大吵着要和雷磊一起到冰上去,雷磊把眉头一皱:“你老实在河边呆着!”那语气,特爷们儿。
十二月的河边显得有些落寞,枯木、斜枝、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们,构成一幅颜色苍白的水墨画。
“我小的时候经常和我爹去村头的河边钓鱼,往往一坐就是一天。”雷磊边掏出渔具边蹲下身来对我们说。然后我们都乐了,仿佛看到那个黝黑的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儿吃力地拉着鱼线的表情。
“现在是怎么着啊,咱得先把这儿凿个窟窿吧。”苏谨彭用力踩着脚下的冰。
“林峰,你在这看着东西,我和老三去找家伙!”
“行,我顺便跟老先生们讨点经验。”我指着不远处一个穿军大衣的老男人说。“军大衣”似乎听到了我的话,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我也礼貌地回以热情的微笑。正在我准备走上去攀谈几句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杉菜。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河边,又朝远处走了走,生怕惊扰了这幅静谧的图景。我握着手机望了一眼余秋林,他正和“翻版张冉冉”玩着翻绳游戏,像幼儿园大班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倒是杉菜宿舍的老大,呆呆地望着雷磊走去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峰,我想你了怎么办,你想我了吗?”电话里传来杉菜娇滴滴的声音。
“想了想了,我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骗人,想我不给我打电话,哼!”
“什么叫心有灵犀,不就是说咱俩吗?我刚掏出电话,你的电话就来了,瞧这默契劲儿,咱俩要不在一起,组织和人民都不答应。”
2011-03-25 17:44:48
“哈哈,臭贫!”
我和杉菜就这么一来二往地闲聊着,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我突然记起雷磊吩咐我看好那些渔具,于是匆忙和杉菜道别挂了电话,朝河边飞奔过去。
从我往河边跑的时候就发现那里站满了人,好像观看马戏团的小猴子一般。再走近一些,只见几个人拉拽着雷磊,而雷磊拼命撕扯着要往冰面上冲。我加紧脚步赶紧跑上去:“怎么回事?”听到我的声音后,大家突然把目光聚焦到我的身上,雷磊挣脱拉着他的那几个人冲到我的面前,突然紧紧地把我抱住。“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这种姿势持续了五秒钟,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大叫一声,“坏了,苏老三……”说完赶紧往冰面上走,又被几双大手稳稳拉住,雷磊甩开嗓门儿喊叫着:“上来吧苏老三,林峰他没事儿!”话音在空旷的冰面上飘荡开,直至余音消散,冰面上仍没有任何动静。大家慌了。这时,站在河边的“军大衣”突然拿起一根很粗的竹竿向冰面匍匐过去……
苏谨彭被拉上来时,嘴唇已经泛青,浑身过了电一般颤抖着。我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他的身体很凉,我奋力脱下自己的外衣往他身上裹,边裹边嚷嚷着:“苏老三,你甭给我装大尾巴狼,你说句话,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他微微睁开眼睛,嘴唇颤抖着动了动,“操,真冷!”之后闭上眼睛再没了言语。
岸上不知谁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我和大家一起帮救护人员把苏谨彭抬上救护车。一个小护士把我们几个扒开:“只许跟一位家属。”
“我去,林峰你先带大伙儿回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雷磊就蹦上了救护车随着一阵车鸣呼啸而去。
“军大衣”走到我的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儿吧,小伙子?”
我愣了愣,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已经浑身湿透的男人,然后紧紧握住他略显苍老的手:“我没事儿,您怎么样啊?今天真谢谢您了,谢谢……”
“呵呵,没什么,当了一辈子兵了,这点事儿算什么,想当初我……阿嚏!”“军大衣”揉揉鼻子笑着对我们说,“唉,完了,现在老了。”
“哪能呢!您现在还是个老英雄。”我说。
“哈哈哈,小子,你可真会逗我开心,对了,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我们是A大的。”余秋林搂着“翻版张冉冉”对“军大衣”说。
“哦?是吗?太巧了,我大女儿就在A大,今年大二了。”
“啥叫巧合,啥叫缘分,这就叫,”余秋林突然来了精神,“老先生,我们今年刚大一,甭看我们才大一,学校有几个不认识我们的,嘿嘿,哦,对了,您女儿叫什么名字?”
“我女儿叫谢言,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不知你们认识不认识。”提起自己的女儿,他的脸上显然多了几分自豪和骄傲的神采。
冷风吹动着我单薄的秋衣,我这才觉得浑身阵阵发冷,像有人突然在头顶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余秋林也好像被突然吓到般,僵硬地用胳膊肘碰碰我:“啥叫无巧不成书啊,这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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