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8 20:40:00
　　我把家里的锅砸了，三坡庙也冒起了大大小小的烟囱，方玲把菜刀也丢进了“炼钢炉。”“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赵大哥一边炼钢一边唱到。“现在吃饭不要钱啊，随便吃，我刚刚到中学食堂去吃了，下午去糖烟酒百货店的食堂吃。明天，张大爹，我们去鲁艺吃去。”陆天宝摸着肚皮乐呵呵的说。
　　师父跟我讲，他想找个事做，但不再去测字算命了，现在不兴这个了，我去县上问了问，巧了，鲁艺学校看门的还差一个，师父乐呵呵的跟张班主看校门了，秀云又生了个女儿，名字是我起的，我看电影中王晓棠漂亮，就起了个蒋晓棠，强子家也添人口，生的还是个小子，说也奇，英英挺个大肚子在“炼钢炉”边看自己的丈夫把铁块丢进土炉子，“我们县已炼钢铁万吨，已经报告中 央了，毛 主 席要知道了肯定高兴”英英看着报纸说道，“哟，哎呀，我好像要生了。”报纸落在了地上，英英摸着肚子喊道，“憋住，我去叫人，上医院。”强子急了冲着英英喊道，“憋不住了啊。。。”英英在自己的屋里生了二小子，起名吴建钢，孩子满月，全院的人聚了下，由于吃食堂，锅被砸了去炼钢了，就买些水果糖，花生，聚在院子中，“好日子在后面呢，”阿贵乐呵呵的说道，“我家的大儿子也上小学了，现在太平盛世，大家加油干，都过上苏联的日子”我举着一杯茶说道，“这个苏联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张班主问道，一直不爱说话的师父插话了“老张，你看你天天就知道听那个什么收音机里的大戏，苏联的日子好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工人当家作主。。。”我没想到师父的觉悟这么高，“咦，工人当家作主，那干部呢？”阿贵把水果糖含着嘴里问。“反正以后的日子像水果糖一样甜。”张班主点了根烟，呵呵的说道。

　　“我好想吃蛋炒饭啊，爸爸，我饿了。”新生抓着书包小声的说，别说孩子饿，我也饿，全院的人，全乡镇，县城里人都感到饿，“新生，乖乖的去上学吧，回来我们煮小米粥喝，”秀云摸了摸新生的头，“那爸爸妈妈，我走了.”新生和强子一道上学了。“唉。。。。。这哪是粥啊，就是白开水。”阿贵端着一碗稀饭坐在院子中间发愣，赵大哥也无精打采的推着自行车回来了，“小赵，回来啦，”阿贵看了眼赵大哥，又盯着稀饭发呆，“喝粥呢啊，你再看它也变不成两碗，”赵大哥调侃了一句，“它就是变成十碗，还是白开水。”阿贵咕噜几声把稀饭喝完，赵大哥咽了下喉咙，傍晚，强子屋里发出一阵怒吼“打死你这个讨债鬼，你这个调皮闯祸的主子，你把老子皮带给煮了，你没得玩了。”我们围到强子屋前，盼圆箭一般的冲出来，身后一根铝锅飞了出来，摔在地上，哐当，铝锅里洒出一滩开水，“哟，”大概是谁被开水烫了下，锅里是几截剪短的皮带，强子手持一根笤帚棍也跑了出来，满院子追打盼圆，“不要打孩子了，不要打啊。”英英在后面哭喊着，“强子，你打孩子作甚呢，你把哭丧棒放下，别打孩子。”我们都上前劝阻，“这个表子养的，”强子骂道这，觉得表达方式不对，看了眼英英。“这个王八羔子，把我的皮带给煮了，还煮了一锅水，你们看看。。”孟白兰把强子护着，说：“那也不能这样死打孩子，不过，圆圆，你也太皮了，怎么能把爸爸的皮带煮了呢，爸爸明天要上班呢。快去给爸爸鞠个躬，说以后不调皮了。”“呜呜，我饿啊，”圆圆哭泣的说，“饿，你煮老子的皮带？”强子又要上前打，“好了好了，强子，棒打出孝子也不是这个打法。”张班主上前拦住强子。“我饿啊，老师以前上课讲过，红军叔叔过草地没吃的就吃皮带，我饿的没办法，只好把爸爸皮带煮了，”圆圆一边抽泣，一边说，强子手中的棍子掉在了地上，院里的人们寂静无声，“圆圆，皮带汤好喝吗？”新生小声的问圆圆，“不好喝，苦的。”圆圆小声的回答。

　　“作孽哟，我死了就好了，活着干吗。”张班主披着棉袄，蹲在院门口逢人就说，“老张啊，你怎么了？”师父问，“我昨天把这个月的定量全吃了，我。。。”说完，张班主猛地抽打自己的耳光，“你们谁是蒋新生的家里人。”一个穿蓝褂子的中年男人跑来问道，“新生，，我是他大爹爹，”师父说，“你去粮站一趟吧，你们家蒋新生偷饼吃，被抓住了。”“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偷东西，打死，打死你。”我拿着竹竿猛抽自己的儿子，“爸爸啊，我饿啊，我看到饼就去拿了啊，”“你想打死孩子啊。”秀云死死的抱住我，小棠在床上哇哇的哭，妈的，我打死这个小儿子，“仁安，你疯了，你干什么，”师父一把抓住我的手吼道，啪的一声，师父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我愣了一下，师父这是第一次打我，夜晚，我蹲在墙角抽烟，师父披着一件军大衣也蹲在我身边，“师父，你不是会变吃的吗，你变几个菜出来吧，”我猛的吸一口烟屁股，说道，“变吃的？？？”师父愣神了会，“在南京时候，你不是变了鸡蛋啊，肉啊，酒啊，给鬼子吃的。”我越说，觉得口水要流下来，“那。是障眼法，再说也不能吃啊，会死人的。”师父回道，“不是吃，你变几个让我看看也好啊，我也好久没看到红烧肉是什么样子的了。”

　　天宝面黄肌瘦的从中学回来了，他一进屋，一头扎在床上，“孩子，你怎么了？”方玲问道，“方妈妈，你别和我说话，我没力气。”方玲看了看天宝，咬了咬牙。去自己家厨房看了看，打开抽屉，拿出几张粮票，对天宝讲，“天宝，你睡会，我出去一趟。”方玲回来的时候，紧紧的捂住一个黑布包，躲在厨房里，她用粮票换了一筒挂面，两个鸡蛋，煮了碗鸡蛋面，端进屋里，“天宝，把面吃了吧，”天宝呼呼的吃了几口问“方妈，你不吃吗。”“方妈不饿。”方玲背过身说道，屋外又传来一阵怒吼，是赵大哥在打自家孩子赵康，赵康双手举头，端着一个锅，正跪在院子中间，赵大哥，拿着一根皮带像庙里的煞神一样站在旁边，不时的抽出一皮带吼句“跪好了”。“小赵，你怎么也打孩子了，三娘教子啊。”阿贵上前劝道，“这个狗日的把我的皮鞋给煮了。”赵大哥指着锅里的皮鞋说。

　　师父消瘦了很多，他拿着个竹篮子，：“这是蒲公英，这是灰灰菜，这是咳咳，荠菜，这是野萝卜，这。。”师父挖野菜去了，晚上，全院的人一个捧着碗野菜粥，“我们吃一次大餐吧。”阿贵提议，“就这，。。。？”赵大哥指着碗对阿贵疑问。“不是，我说啊，我们都各自说好吃的，肚子不饱，嘴饱嘛。”院里的人表示同意，“以前啊，我在上海的时候，就喜欢吃生煎，里面是肉，好吃啊，”阿贵咂咂嘴，喝了口野菜粥。“这个生煎有什么好吃的，你吃过奶油蛋糕吗，红房子的，我吃过，。。”孟白兰喝了口野菜粥，“这个啊，其实以前我记得黄局长带我们吃的那顿饭，就是吃完后，他们就去打鬼子了，那里面是整只烧鸡啊”张班主喝了口粥，“仁安，你父母以前做的饼很好吃，我以前一顿能吃三个。”师父插了句嘴，把粥捧在嘴边，“你们说说看，中 央 领 导吃什么呢。”赵大哥发出问题。“猪肉包子。”“蛋黄肉粽，红烧带鱼，桂花糖月饼，各式答案都有，“你们啊，都不知道，我们的毛 主 席最爱吃红烧肉了，”赵大哥得意说，把一整晚粥都喝了。“胡讲，我在县上开会时候听报告，毛 主 席都不吃红烧肉了，”强子站起来说道，“我们这边没旱没捞的，怎么就有灾害，没粮食呢。”张班主问，全院的人无声，呼呼的喝完粥，各自回家睡觉了。晚上儿子对我说：“爸爸，其实还是蛋炒饭好吃。”“睡吧，儿子，蛋炒饭会有的。”我哄新生睡着，院门外，一阵阵哀嚎悲鸣把我惊醒，我透过窗户看到师父站在院中，“师父，外面是。。。？”我走到院中间悄悄的问道，“仁安，别出声，外面都是饿死鬼。。。。”师父摇了摇手，继续说：“没办法，让它们过去吧，也都是苦命死的，”

2012-11-8 20:59:00
　　困难是暂时的，我们送走了张班主，日子总算慢慢的熬过来了，新生，盼圆，赵康，赵蓉都上中学了，天宝初中毕业后，想让哥哥送他去当兵，结果体检被刷了下来，扁平足，懊恼的他也进了鲁艺，抄抄写写，孟白兰排演了一出戏剧，叫《杨三姐告状》讲的是民国七年，滦县土豪高贵章之子高占英，娶雇农之女杨二姐为妻。高流氓成性，与其大嫂裴氏、五嫂金玉通奸，杨二姐好言劝夫改邪归正，高非但不听，反起歹意，伙同裴氏、金玉及其族叔高贵和（高拐子）将二姐害死。杨三姐随母到高家吊孝，发现疑迹，要求辨明二姐死因。高家百般阻挠，掩盖事实真相。杨三姐愤而赴县衙告状，县官受贿，贪赃枉法，判高家赔款了结。杨三姐不服，又赴天津高等检查厅上告。新任厅长为沽名钓誉，立即准诉，经开棺验尸，查明真相，将凶手法办处决。杨三姐告状获胜，杨二姐之冤得平。这出戏得到好评，到南京，上海演出，“我要去北京了，”孟白兰在院中激动的说。“好日子在后面呢，那么困难都熬过来了，只是老张不在了。”阿贵伤感的说，师父依旧默默无语，他把我拉到一边，“仁安，以后无论多难，多苦，记住，都要要紧牙关活下去。”我不明白师父的意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