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这一行,苦就苦在嗓子上,如果一上午连上四节,嗓子就会嘶哑,感觉里面会冒烟似的。这么拼命,一个月就那么千把来块钱,加上各类补贴也超不过两千。想想自己的一个同学现在已经是腰缠千万的某公司的总经理了,自己还每天在为这点可怜的薪水疲于奔命。元旦前这个老同学请他和另外几个高中的同学在新开张的红叶大酒店吃饭,那一桌菜就不用说了,单一瓶七百多元的五粮液就拿了好几瓶,搁他恐怕早就吐血了,而他这位老同学呢,最后向小姐小姐打了个响指说埋单,一副款哥的派头。你不服气不行,看不惯也得忍着,都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人家现在是拥有四五个厂子的集团公司老总,自己却还是一个满身穷酸气的教师,为论文啊职称什么的整天弄得焦头烂额的。现在虽然贷款买了新房子,但那几十万元的贷款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头,得一点一点靠他那可怜的工资里去抠着还啊,他能潇洒起来吗?他这个老同学现在过的是“天天换新娘,夜夜当新郎”的逍遥日子,虽然有夸张吹嘘之嫌,但女人经常换来换去应该是不假的,他有的是钱啊,现在的女人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即使她再高傲,最后都得给你脱裤子的。这种事情难道天天不都在发生吗?到底谁堕落了?这个问题现在看来毫无意义,说出来别人会说你是个傻瓜。目前,他有一个现实问题就是怎么能弄到额外的钱来对付胃口越来越大的李小芸,一年来他在她的身上花的钱虽然根本无法跟那些一掷千金的款爷们相比,但对于他这个工薪阶层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除了平时截留的补贴,还有数额不等的各类稿费都投入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了。最近李小芸吵着要他给她买一个时尚的彩屏和弦铃声的手机,要三千多块钱,他没有答应,目前他的太平洋卡透支得已经很多了,如果到这个月的二十号之前再不还上,以后连透支的权利都要被剥夺了。
男人一有钱就坏,但关键这世上没有钱的男人还是占了多数的,像他这样的,也只能养家糊口过平常日子,稍有点花花肠子就会掉进苦海里没个出头之日。
他脑子里折腾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同事们已经悄没声息地起身去上课了。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去教室,突然手机响了,他有一种预感是李小芸打来的,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她。他立即没好气地摁了“NO”键,接着就将手机关掉了。
“一定跟她断,一定!”他狠狠地在心里说,顺着楼道向教室走去。
日期:2005-3-6 9:10:53
原著:漫游者四月,粉丝帮忙
4
下了课,朱品走到外面发现竟然下雨了。雨披没有带,当然不能去骑电动车了。不能骑车,又没有雨伞,向别人去借又不大好意思,其实只要他一张口,肯定有学生愿意把伞借给他,但他想想还是算了,把人家伞拿来了,人家又怎么办?他只好缩着脖子,三步两跳地跑到了学校的大门口,打算打的去玉湖小学去接自己的女儿。自从老妈跟自己的媳妇闹翻了回老家之后,女儿上学早上送晚上接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理由很简单,相对于老婆的单位,他的单位离玉湖小学更近一些,来回也顺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能推脱,每天下班第一个任务就是把女儿接回家,即使有时候碰上什么同学同事老乡聚会,他也总是把女儿送回家,才能往酒店里赶,不少次等他赶到那里,大家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都是一帮子胡吃海喝的家伙,还会耐着性子等着他赶到才动筷子?
有家的男人就是这样的,没那么自由的,他想,一边朝刷刷驰过的出租车挥着手,但没有一辆在他跟前停下来,要么是正准备交班的,要么是里面坐了人的。这个一百人人口还不到的城市,交通已显得很拥挤,到了傍晚时候出租车就很难等到,碰到这样的下雨天就更难了。
他等了一会,心情开始越来越烦躁,知道等出租车已经无望。但女儿还在学校的传达室里等着他,他仿佛能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在可怜巴巴地等着他身影的出现。每次去接女儿,女儿几乎都是传达室里最后一个小学生,没办法,想请个保姆又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只好狠狠心,叫女儿放了学就到宋大爷的传达室里去,不管什么叫都不要走到校门外去,女儿懂事地点了点头,也这么做了,半学期快下来了,没有出什么问题。但一想到别的孩子一放学就有人接到家里,而自己的女儿却要苦苦呆在传达室里等他来接,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又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抱着头,在冷雨中大步向附近的公交车站跑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公交车站台,他的羽绒服表面已经淋湿了。昨晚气温又开始下降了,天气预报说还要下一场雪,但雪没有下,倒下起雨来了。一下雨,公交车就成了宠儿,一辆辆车子上都挤满了黑黑的人头,看得他心里发毛,头有点大。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11路车,车子一停,他就不顾一切往车门上挤,这趟车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总算挤上了车,夹在一大群穿得跟他差不多气球一样羽绒衣的人中间,连呼吸都很困难,眼还不能乱看,眼前的脸孔都很陌生,这样的尴尬也够人受的。
这就是他的现状,研究生毕业都快三年了,不挤公交就回不了家。而他的不少同学现在不仅有房,而且有自己的私车了。他现在呢,房子有一大半都还是银行的,至于私车对他来说就是天方夜谭,如果没有额外收入,三五年没影子,七八年之后也不一定买得起,再说即使后来买得起可能也用不起,养一个车一年要一两万,他有这样的能力吗?。
三晃两晃,他也就要老了。难怪老婆说他没出息,有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没出息。
一定要写书,出专著,成为著名学者,成为畅销书作者,一夜成名,一夜暴富,想什么有什么。他现在还没有老,还有机会,再蹉跎下去,真的就要永远做庸人一个了。
肉体被挤压着,但他的思想却很活跃,在晃荡的公交车上,他感觉到了活着的荒诞,他曾经嘲笑过鲁迅笔下的阿Q,但现在自己不就是一个典型的阿Q吗?想出专著,真是谈何容易啊,眼下的所谓专家学者多如过江之鲫,自己连发表论文的地方都找不到,现在哪个学术刊物不要版面费呢?想出书,那就是卖了他,也不够付出版社的出版费,眼下都是低俗读物大行其道,出版社出书的目的也很明确,不赚钱的不出,管你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总之,一句话,像他这样一个愣头青,也就只能慢慢熬着,出书出名都根本没有指望的。
何况自己已经堕落了,跟李小芸搞在一起,花了很多钱不说,还耽误了大量宝贵的时间精力,那些和李小芸天昏地暗**的时间,原本都是计划看书和写论文的,现在他的一本关于王小波小说的论著还只是写了一小部分,道德和精神的双重堕落啊,只是肉体似乎得到了狂欢,但狂欢之后是落寞的灰烬,是自己死去的思想尸体。
“等着你做教授呢,教授教授,就是教人做野兽啊。”他想起一次跟李小芸**之后,说到自己将来想做教授的时候,她用丰满的丨乳丨房摩擦着他赤裸的胸口,放肆地笑着说。
当时他感到心里被猛刺了一下,第一次对这种肉体的鏖战感到了某种乏味和无聊。
他不是那样的人。但,他已经成为了那样的人。
车子到站了,他赶紧下了车,冒雨小跑着向玉湖小学跑去。他仿佛看到了女儿那双焦灼的眼睛,天色已经黑了,她是不是感到害怕了,在叫着爸爸爸爸了?
一口气跑到小学的门口,那儿已经冷冷清清的了。他一下子看到了传达室门口,女儿的小脸正依靠在门边向外张望。看见他,她的小嘴就一扁,似乎要哭出来。
“爸爸,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我都等死了。”女儿扑到他的怀里,委屈地哭了。
“是爸爸不好,下雨了没有车子。”他说,抱紧了女儿的小身子,将脸贴在她有点冰凉的脸上,“乖,我们回家。”说着,他感到眼角有点湿热,自己是一个男人,却在让六岁的女儿受着她这个年龄不该受的委屈,自己还算个男人吗?他真的开始恨自己了。
他抱着女儿,在冷雨中向公交车站走去。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李小芸的号码,摁掉,把手机扔进口袋里。但马上它又响了,他又拿出来,摁了,动作有点粗野,惹得女儿噘着小嘴困惑地看着他的举动。
接着,口袋里传出“嘟”的一声短信的声音,他装作没听见,肯定是李小芸发来的,不理她。
到了车站,他放下女儿,等着21路车来。这时,手机又“嘟”的响了一声,他有点恼火地拿出手机,点开短信,只见上面写着:“不接我电话可以,晚上到我这里来一下,我们把话说清楚,你要是不来,明天我到你们学校去。”
他的心一惊,点开了上一条,“朱启,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他赶快删掉了这两条要命的短信,要是让老婆看到了,那就天翻地覆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女人还真成了个定时丨炸丨弹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