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连干了几杯。朱品问道:“你怎么今晚有空请我喝酒,不去陪情人了?”
赵大海听了把筷子一放,叹口气说:“就为了她,老婆气得跑回娘家去了。我想请你跟陈玉兰说说,看能不能到她娘家把她劝回来,她俩一直是要好的姐妹啊。家里被她闹得乱七八糟,明明回来连饭都吃不上,作业没人辅导,明天还要上学啊,她跑了,咱们家这台机器就转不起来了。”
“那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跟我喝酒?”他说。
“这不,刚安顿好儿子,心里闷啊,一来要请你帮忙,二来也想跟你唠唠话。”赵大海说,脸上终于露出几丝疲惫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两场大火啊,烧得我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都怪我不小心。”赵大海说,开始竹筒倒豆子。原来他昨天在家跟朋友打完牌,送他们下楼的时候,将手机忘在桌子上,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情人小宋打来了电话,正好给他老婆肖梅拿个正着。小宋不知道内情,嗓音甜甜地问大海你在哪,他老婆一听就感到不对劲,问你是谁啊。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还问她是谁,小宋也来火了,问你是谁啊,因为赵大海信誓旦旦跟她说过没有结婚,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女人,自己也早就认为是他的未婚妻了。我是他老婆,肖梅火气十足地说。我才是他老婆呢,小宋毫不示弱。两个火药桶似的女人立刻交上了火,对骂了起来,只是几个回合,婊子骚货之类的难听话都出来了,最后是肖梅把手机砰的一声扔在地上完事。
“你应该能想到我上楼进家后的情景了。”赵大海说,“就两个字,恐怖,肖梅那一刻的神情比别斯兰绑架事件中的黑寡妇看起来还要恐怖,至少我是这样的感觉。”
“那后来呢?”他问,心想,如果他跟李小芸的事给陈玉兰知道了,会怎么样?
“打了一架,她摔坏了家里不少东西,跑过娘家了。”赵大海说,又喝了一杯,眼珠子有点发红了,“根本不听我解释,我说是女同事的恶作剧,她根本就不信。这女人一嫉妒起来,比疯子还可怕。”
“她能信吗,你就跟小宋断了吧,这样闹腾还怎么过日子?”他说,好像也在劝自己似的,现在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跟李小芸有什么联系了,好像卸掉了压在肩头千斤的担子。幸亏卸得早,不然也早晚也难逃赵大海的命运。
“断,哪有那么轻巧的事哦?”赵大海说,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她那边闹得更厉害呢,在手机里就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老婆跑了之后,我赶到她那里,她甩手就给我两个耳光,拿出剪刀样在手上,说我不交代那女人是谁,她就割腕自杀。”
“老天,这两场火可真够大的啊。”他说,感到不寒而栗。早就听说,婚外恋可以致死人命,没想到身边的朋友就差点出了这样可怕的事。
“后来我好说歹说,说是一个女同事的恶作剧,并装模作样地给打了一个电话,把那头骂了一顿,总算暂且对付过去了。不过,她说要我一个月都不要再去找她。你看,我现在就野狗一个,不找你喝喝酒,我还不得去跳楼啊。这女人我也看透了,关键时候还是朋友靠得住。来,咱俩再喝一杯,一醉方休。”
“我们不喝了,你儿子一个人在家,你赶快回去吧。我也要早点回家跟老婆说,叫她把你老婆早点弄回来,这样算什么事嘛?”朱品说,要夺下他的酒杯,他在心里感叹这位老乡,真是心态好啊,出了这么件头疼的事情,谈起女人来还是那么滔滔不绝,搁在自己就,是绝对做不到这么泰山崩于前而心不惊的。
“没事,天塌下来喝干再走。”赵大海夺回酒杯,咕嘟一声又喝了下去。
“兄弟,还是你,够意思,我没看错人啊。”他握着拳头使劲地在朱品的胸口上捶了两捶。朱品今晚也喝了不少,感到自己的脑袋也有点大了。
15(1)
喝了两杯酒,吃好了饭,将女儿的作业辅导完毕,朱品进入每天晚上他的自我时间。他泡了一壶茶,又拿过一包红双喜香烟,进了卧室,脱掉羽绒服和裤子,在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个旧的羊毛衫套上,就掀开被子坐到了被窝里。这两天天气很冷,他就窝在被窝里看看小说,一篇两万字的论文刚刚完成,他也得给自己放松一下。
老婆也忙完了每晚必做的家务,坐在外屋的桌子边埋头批改试卷,学期末了,各种摸底测验的卷子在学校里根本就改不完,她只好带回来批改,家里的那张桌子上已经堆得小山似的,连他看了都感到有点可怕。但他知道,老婆不这么干不行,14中的评比制度非常严格,每次大考如果哪一个教师在平行班的成绩评比中落后了,那不光是扣扣奖金的问题,还关系到一个人的立足饭碗问题,你想想,你代的班级成绩考差了,学生认为你不行了,家长也是这样的看法,学校的领导即使不怎么说你,你在这里也混不下去了。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何尝不是老师们的命根?说是推行了素质教育,但家长们骨子里看重的还是孩子每次考试的成绩,因为大家都明白,重点中学重点大学说到底还是分数说了算,没听说过考不到高分就是所谓的素质好被录取到清华北大复旦的。所以,只要中考高考的指挥棒还在转,学生和老师们的日子就好不到那儿去。经常听到某地学生因为压力大出现心理问题,出走了,自杀了,犯罪了,但老师们的心理压力也是很大的,大到超过了正常人的想象,像他这样的教师家属就感同身受,陈玉兰经常会发无名之火,好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情绪上来会莫名其妙地大叫,说不想活了,严重的时候会见什么摔什么,有时把女儿都吓得瑟瑟发抖。每次,他都是等她发泄完了,上前安慰她几句,如果摔坏了瓷碗玻璃杯之类,他还要一点一点地打扫干净。他知道老婆的心理压力很大,一个女人单薄的肩头原本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可老婆的忙他帮不上,有一次提出来要帮她批改作业,还给她骂了一顿,她是一个工作极其认真的人,即使没有任何人监督她,她也要跟自己较真。他更知道老婆如此要强如此拼命,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自从买了房,两个人才真正有了拴在同一条绳上蚂蚱的感觉,贷款一日不还完,两个人的心就轻松不了。
所以,跟李小芸的事情是绝不能让她知道的,按陈玉兰一急就能撞墙的脾气,凭她现在的精神压力,一旦知道,她就得精神崩溃。
好在和李小芸已经算结束了,心里的那个魔鬼好像已经离他而去了。
他喝了一口茶,点着了一根烟,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昨天刚从同事借来的一本小说《男人是这样炼成的》。他爱看小说,老婆爱看电视,所以他们晚上忙完了正事,正常的状态就是,一个看书,一个看电视,互相不说话,有时整个晚上一句话也没有,彼此看完书或电视都是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就跟救火似的各自上班,他中途还要急如星火地把女儿送到学校里去,然后才能赶到学校上课。
一天天就这样过来了,千篇一律,机械,重复,当某个时候觉得乏味无聊的时候,想改变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个城市大多数结了婚的男人和女人不都是这样过的吗?具体生活情景他看不见,但从周一到周五早上那急急惶惶赶着上班,稍遇堵塞就乱成一团的上班的人们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不容易的。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打算顺着着思绪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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