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还真不错嘛,比我又年轻又漂亮,难怪迷住了你的心。”陈玉兰说出了这些话,好像也把心里郁积的气慢慢放了出来,整个人也松弛了下来,但神情却透着黯然。
“你怎么找到她的?”他觉得还真不能小看陈玉兰,这个女人真是神了。
“你吃惊了吧?”陈玉兰瞪着他说,“别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别人都是傻瓜,告诉你,我一看就觉得这条短信不寻常,肯定是女人发过来的,就记下了号码,然后抽了空档,用你的手机发过去一个短信,约她在上岛咖啡馆见面,她真的来了。”
原来如此,天啊,谁说老婆都是傻瓜的?他感到脊背有点发凉。
“你对她怎么了?”他问,想起李小芸发短信来说她们吵了一架。
“我骂了她一顿,叫她以后不要来纠缠我老公,怎么,你心疼了?”陈玉兰的眼里好像又有火星在冒了。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这样对人家。”他说。
“普通?”陈玉兰逼近他,看着他的脸,好像要从这张失去棱角、渐渐圆润起来的脸孔上找到隐藏起来的真相,但她知道,这种努力是徒劳的。“我就不相信,一个移动公司的客户经理,怎么会跟你这个大学教师搞在了一块,语气还那么亲热?今晚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
移动公司客户经理?他心里一阵窃喜,哈,李小芸也真会随机应变啊,看来陈玉兰这次虽然见到了李小芸,但凭着李小芸的机灵劲,老婆想从她身上问出什么来,也是很难的。
“不就是上次换手机认识的嘛,”他就坡下驴,语气明显轻松起来,“她们这些客户经理就是这样的,跟什么都联系,还爱开玩笑,你要信她们,家里就永无宁日了。”
“说得轻巧,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你们俩肯定有关系!”陈玉兰已经有点泄气,今晚是见到了李小芸,虽然直觉老公跟这个女人肯定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但单凭一条短信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她一口咬定是发着闹着玩的,你又能怎么办?现在那些恶作剧式的短信还少吗,是相信那些没有根底的短信,还是相信自己的老公,对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来说,的确是个头疼的问题。
只有捉奸在床,才最能说明问题。男人懂,女人更懂。但问题是捉奸在床何其难也,即使聘请私家侦探也不一定就能奏效。现在城市越来越大,男人只要一出门,随手招上一辆出租车,他就想去哪就去哪,满城都是出租屋旅馆的,你总不会有精力一家一家去查吧?想不经意在街上撞上老公跟情人在逛大街,简直就跟中了大奖一样难。再说,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猴精,金屋藏娇,狡兔三窟,猫腻大着呢,你一个女人家,又要工作,又要过日子,你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和花了心的男人来周旋呢?
治标不如治本,最重要的是把男人的心收回来。可这个世界男人受的诱惑越来越多,所以,女人收回男人心的努力也越来越艰巨了。
“真的没什么,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朱品松了口气,感觉胜利在望了,摸出口袋里的香烟,准备点上一支,这常常是战争结束的一种信号。
“你给我滚出去抽,今晚你不交代就别想上床睡觉。”陈玉兰看到他这个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显然她不希望战斗就这样草草结束,但战斗真的要这样结束了,所以她的火又腾的一声上来了,冲到朱品跟前,将他连推带搡弄出了卧室,然后砰的一声将卧室的门关死了。
可以睡觉了,只要将客厅的沙发拉开,将橱里的被子铺上去就可以睡了。
朱品站在卧室门外,心里一阵轻松。点着了香烟,吐了一口。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李小芸今晚发来的那条短信息删除了。
21(1)
朱品坐在圆桌边漫不经心地吃着瓜子,还有牛奶糖、橘子什么的。同事递来一支烟他也接了,点着了,一口一口无意识地抽着。他感觉自己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要退回个十年,像这样的联欢晚会,他肯定又是唱又是跳的。他嗓子不错,特别适合唱民歌,像《敖包相会》、《在那遥远的地方》什么的,另外还有前苏联歌曲,比如《喀秋莎》什么的。他的舞跳得也不错,大学的时候他经常光顾学校的舞厅,跟当时的校花都跳过不少回。但现在他真的打不起精神,觉得没意思,都是自己的同事,又差不多都是结了婚的,那种总想显示自己,能给人带来痒痒感觉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个同事拿着话筒,对着投影上的字幕,唱着一首很煽情的老歌《过火》,他的嗓子因为过度拉伸,声音有点颤抖,听起来就有点跑调了,每唱到跑调的地方,大家就爆发出一片愉快的笑声。
他也忍不住笑了,自己可能不会来这样丢人现眼了,以前或许会,因为这样的晚会不外乎逗大家开心,然后自己开心,只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心态了。
他晚上不准备来的,没有几天要回老家过年了,还有许多东西没有买,老婆陈玉兰一直跟他憋着气,该收拾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收拾,他真的没有什么心情。但系主任一再交代,每个人都要来,一年到头,大家都是匆匆忙忙,有时一连好多天都见不着面,这年底的联欢晚会就是要大家痛快地乐一乐,要不然一个系里的人最后会弄得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那是很糟糕的。
他来了,但没打算表演任何节目。这种心境跟这两天一直在跟陈玉兰闹别扭有点关系,但也不全是。每年到了岁末,在那种忙碌的气氛中,他的心总能在某一刻空下来,那就是对人生短暂的感觉特别强烈起来,又是一年,自己又老了一岁,但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而且过了年,也不见得会有变化。老样子,这是他对生活基本的一个评价。有时,会忽然觉得人活着没意思,觉得世上这些人忙忙碌碌十分可笑。昨天,他们楼下的一位退休老教师,夜里上卫生间高血压犯了,一头栽在马桶边活活冻死了,两三天才被他的女儿上门来发现了。他一直一个人住着,喜欢把屋子弄得很干净。他可以经常看到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在阳台上不紧不慢地给各色花草浇水,他们甚至还友好地点过头,但一直没有说过话,现在永远跟他也说不上话了。昨天下班回家,看到楼下门口摆放了不少花圈,也能听到屋内咿咿呀呀的诵经声,一个人就这样走了,连他睡过的床都被拆开摆放到了外面,就等着拾破难的来把它捡走了事。谁能知道死者的寂寞呢,我们甚至连他活着时的寂寞都不知道,又何谈死去呢?再想想,每个人不都有这样一天吗,你寂寞地死去了,别人的生活还在进行,人生就是这样的。你没有理由要求别人为你的离去长久地悲伤,即使是你的亲人也无法做到这一点,何况那些与你素不相识的人呢?
逝者如斯夫,人生苦短。这是今天中午他们几个教师在议论本市一个有名的书画大师英年早逝时发出的感叹。这个大师就是几个月前还来他们学校参加了一次艺术集会,还当场作了一幅画,当时他就站在这个大师的旁边,见他泼墨挥毫,笔走龙蛇,心里只有羡慕佩服的份。没想到前天听说他在医院里去世了,肝癌晚期,无可救药,就是说他看他作画的时候,这个令人敬仰的大师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人生想透了就什么意思也没有,所以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四字才流传如此久远。
大家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卖力地唱着,不时有掌声响起。随着三等奖、二等奖的陆续抽出来,场上的气氛也渐渐热烈起来,有几个中文系的大二男生特意赶来助兴,唱了一首现在名气很大的水木年华组合演唱的一首歌:“吹起那忧伤的布鲁斯啊,你是我最爱的人……再见了,最爱的人啊,你是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源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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