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1-13 22:58:15

　　我轻笑一声，随意地靠坐在了床上：“我可不觉得被一个拉拉想念，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
　　“被拉拉想念不是，但被我是。”许久未曾听到的自信调侃竟是异常亲切，然而它话尾的余韵仅仅持续了片刻，便在我无声的笑意中，转到了一本正经的状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我说出了我一直在用的官方回答。
　　“做什么工作呢？”仿佛早已预料到我习惯性的敷衍般，我平静话语所迎来的，依然是严肃中尽显关切的声音。
　　“我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与最近以来的答话完全相同，但内里所含的信息，却是第一次被我怀着一颗真心传达而出。
　　“哦？”杜若汐上扬的语调，听似意外，其实并没有包含多少来自于她的惊奇，“你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了？”也许在我的所有朋友中，她才是真正最了解我的人。
　　我勾起嘴角，原本低垂的眼眸随着上扬的额头，转移向窗外的天幕。
　　目光所及，繁星点点。
　　“我想到外面试试看，我们向往的那个行业。”
　　淡然的轻语配上寂静的星空，连我自己都沉浸在了它们所营造出来的梦幻气氛当中。
　　杜若汐一声嗤笑，拉回了我即将飘远的思绪。
　　“你可真是没有创意，连做下的决定都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早知道这样，早几年你干嘛去了？”杜若汐的话里，更多的是对我先前浪费的所有时光的痛惜。
　　我笑笑，换了一只手来握住已然发烫的手机：“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颓废一下吧。”

　　“这一颓废就颓废整整五年吗？”
　　“你知道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五年的灿烂年华吗？”我几乎立刻便听到了她对我无声的询问。
　　我沉默，许久不曾有过任何感觉的心口，竟是如窒息般地郁闷。
　　“说起来，今年是第十年了吧？”杜若汐意有所指的叹息，将我心中越积越深的郁闷纠结在了一起。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想要发泄哭意，却是眼角无泪。

　　“准备去哪个城市？”杜若汐再次出声，她也只有在询问我重大决定的时候，才会如此温柔。
　　“上海。”我答得笃定，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杜若汐的嗤笑声来得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快：“你不觉得如果要做那个行业的话，另一个城市比较合适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其实杜若汐和我都非常清楚，上海这个城市对于我的意义，并不是只有“它是一个能够让我追寻梦想的地方”那么简单，它的另一层重大意义，关系到对我们彼此都很重要的一个人。而我们通常都会在不小心提到这个人之时，下意识地选择沉默。
　　我们默默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大概有五秒左右，杜若汐难得地用着非常正式的口吻，叫了一声我的名字，“顾青，”她轻声叫唤着，声音无波无澜，我发现我第一次无法捕捉到她的情绪，“我找到我的幸福了。”

　　我不自觉地微微挺起了身：“什么意思？你结婚了？”
　　杜若汐没有回答，她选择了忽略我的问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抱歉，明明答应过你，不再联系你的，但我真的很想再和你说说话。”
　　会跟顾青说抱歉的杜若汐，并不是真正的杜若汐，此刻的杜若汐，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会说出这番足以毁掉她高傲自尊的话呢？我发现，原来我一直以来，都不曾好好看一看那个真正的杜若汐，这让我莫名地想念她的音容笑貌，然而虽然仅仅只相隔了一年，但那段相互折磨，同时又彼此珍惜的年少时光，却是再也回不去。
　　既然时光已逝，大局已定，保留一个无法知晓杜若汐现状的遗憾又有何妨呢？如果这是她心之所愿，如果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无法替她做到的普通人类。
　　“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我感到了我心口的阵痛，它来得突然，去得缓慢。
　　“你什么时候去上海？”杜若汐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
　　“三月份。”
　　“去到那里就立刻换号码了吧？”
　　“嗯。”
　　“那么……”凄然的声音迅速转换为了自然中略带随意的语调，“这的确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

　　“嗯。”
　　“再见。”
　　“再见。”
　　那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嘟嘟”声响过了很久，我才放下手机，起身下床，开门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一片漆黑，是老妈回屋前替我收拾的“残局”，我在黑暗中静立了许久，才在乍然听到的时钟滴答声中，悄然来到了老爸老妈的房间。
　　老爸已在外出差了多日，今天依然是老妈独自一人睡在床上，我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拉过被子，面朝着侧身背对着我的老妈。
　　“妈——”我低低地唤着，搂过老妈的肩膀，依偎在她的身后，“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放弃我的梦想。”

　　仿佛仍在睡梦中的老妈拍了拍我的手背，伸出手来摸索着将我身上的被子盖得更加严实后，再次安然睡去，不曾言语。
　　我动了动紧贴在老妈后背的脸庞，脑海中不断循环地浮现出了杜若汐不同表情下的身姿。我和杜若汐究竟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的状态呢？虽然那仅仅只是一根导火线，但我真的很想把它归罪于一个奇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