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育新小学隐蔽在一片看起来没来得及拆迁的平房中。当然这是针对旁边娜娜家居住的那片街区而言——这是太平村一大景观,原本全都是平房的村子,只不靠海的那一半推倒,起了高楼,白楼红顶,紫槐蓝天,靠海的那一半则依然是老旧的石头平房,每座房子都披上了岁月的青苔。不管用谁的眼去看,那似乎都像是拆迁进行时,殊不知,那片早已经盖成的高楼也都早已经住旧。一个完整的村子以房子的表现形式分成了两个。
此时,李惠就走在从办公室去往教室的路上。这个周五上午,她连着两节语文课,课间时候她回办公室喝了口水,稍坐片刻,然后又返回教室。从安排远控的那天起,李惠刻板的生活,几乎磨掉了监控人所有的意志,已经换了三拨人,这天值班的是和老追逃队长卜克一起参加工作的武楠和年轻的杜宾,后者从警校毕业没几天,一腔热血,却燥了点儿,俩人一中和,才适合蹲坑,杜宾倒是自愿从上组留下来的,尽管无聊,他依旧感觉刺激。据他的细心观察和记录,腆着大肚子的李惠生活极其规律,准点上下班,下班的路上拐弯去菜市,她从上周才开始带饭,中午用办公室的微波炉热热,然后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一觉。开始,杜宾还真以为李惠不愧是前市长秘书夫人,会享受生活,可再一想,她执教的小学离家也不过两个街区,走得再慢也顶多十分钟,再怎么说,这缺七少八的办公室也没有家里舒坦,更有她的公爹也就是倪宏伟的爹倪大宏那可是个多年的老鳏夫,似乎很需要别人照顾,和远控倪大宏的汇总时,他们得知,他是个典型退休大爷,他儿子的失踪都没有改变他的习惯:早晨吃李惠做的早饭,上午出海,在船上钓鱼,中午吃海边的小馆子,吃他自己钓的鱼,下午依旧出海,晚上依然在海边吃,悦来餐馆的老板胖娘,多是亲自下厨,做的依然是倪大宏钓的鱼,多数情况下,晚上忙碌过后,胖娘会陪倪大宏喝上几盅。他们是多年故交。他有一条手工电动两用船,那是他儿子送他的六十岁礼物。
阳光照射,海水腐蚀,原本的纯白色早已泛黄,上面刻着“桃花号”,三个雕刻的红色大字很显然新近刚刚描画过,而下面的几个小字,则是倪大宏的名号,它天天停泊在九号码头,据说丢过几次,可后来却总会神五神六地回来,依旧停在九号码头,每次丢失后被送回,那可心的贼总会奉上礼品,倪大宏的那艘“桃花号”被赋予了神话色彩。悦来餐馆的老板胖娘逢人便说,倪老的那个“桃花号”也只有他才震得住,任别人是谁都玩不了的,她就尝试动过,那家伙根本就不听使唤,不管手动还是电动,大概是人家的儿子念了爱的咒语在上面,九号码头的“桃花号”还有那个退休老头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以往日子的出海,每逢周六日,人家可都是爹俩在一起,每逢周六日,就连悦来餐馆的老板胖娘,也会尽其所能为那爹俩准备吃食,而现在,儿子失踪了,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他却依旧玩得不亦乐乎,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秉性使然。
午后过了两个多钟头,兰颇从公丨安丨局晃出来。他不想坐车,顺着走熟了的那条路,过了路口,经过纤云弄巧娜发屋,娜家常菜,从自由市场的这边拐了弯,经过小学校,局里布控的破车子像只赖蛤蟆,趴在校门口对面的甬道上。他信步向前,过两个街区,就是倪宏伟家破败的石头房子,四周的围墙上,长满了狗尾巴草,门上挂着锁,告诉路人,这家是空的,再往前走四个街区,才到大海边。最近,兰颇的心里相当繁乱,仿佛有人把木屑面粉铁渣子等等混在一起,撒到了他的心里去。看见重建的小学校门,他俨然看见那年,娜娜为姐姐和他解围的情景。一阵海风吹过,他的眼里竟蓄满了泪水,谁知道是眯了眼睛还是心酸。
【待续】
日期:2012-11-02 05:31:39
午后过了两个多钟头,兰颇从公丨安丨局晃出来。他不想坐车,顺着走熟了的那条路,过了路口,经过纤云弄巧娜发屋,娜家常菜,从自由市场的这边拐了弯,经过小学校,局里布控的破车子像只赖蛤蟆,趴在校门口对面的甬道上。他信步向前,过两个街区,就是倪宏伟家破败的石头房子,四周的围墙上,长满了狗尾巴草,门上挂着锁,告诉路人,这家是空的,再往前走四个街区,才到大海边。最近,兰颇的心里相当繁乱,仿佛有人把木屑面粉铁渣子等等混在一起,撒到了他的心里去。看见重建的小学校门,他俨然看见那年,娜娜为姐姐和他解围的情景。
一阵海风吹过,他的眼里竟蓄满了泪水,谁知道是迷了眼睛还是心酸。
Rose?nan的回信迟迟没来——她一向守信,只要兰颇有求于她,都会提供多方便的数倍帮助,甚至,她一个小小的提醒,就会在兰颇这里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就连他那个Email控的老婆肖冰也不知道在瞎忙什么。最近一次通电话,也只字未提娜娜,她的主题从没偏离,她、大贝还有兰颇之间的三方通话,大贝已经跟了他们八年,它的言语里全是谴责,也就是它比人有人性,一点也不喜欢分离,它早就学会很多技能,能背菜,给它特意缝制的背篼里,能装得下肖冰所有的采买;甚至,它无比喜欢奔跑在主人的跑车后边,一路狂追,即便有肖冰的旨意,它似乎也极情愿就那么跑着,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对主人形成绝对的保护;它会定时拿报纸;电话响起叼起子机给院子里的主人;会替肖冰去另一个房间里叼拖鞋;会看管不上锁的汽车;会在电话里和兰颇倾吐它的开心和不满------。
心情不畅的时候,兰颇喜欢走路,狂走慢走皆可,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大脑才能非正常运转,只有非正常运转,才能离开他既定的思维频道。
到了海边,向南拐,两个街区,就是兰颇的朋友借给他住的海边村屋。今天,他必须先去小码头,买些鲜鱼虾,今儿晚上他打算和“扑克”还有高峰好好梳理梳理,最重要的一点,他想借助吃饭这东风,好好听“扑克”讲讲娜娜的故事,他琢磨了好些天,已经找出自己所犯的严重错误,在对待娜娜的问题上,他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他太想当然了,而对娜娜,“扑克”极有发言权的,公丨安丨局所有的老人里,他最了解娜娜,却从不背后多话,或者说从来都话不对题。只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样谈,才能让“扑克”直接说实话而绝不设防。他不自觉地走了神儿,以至于那船上刚进港的渔人,以为遇到了冤大头,多卖给了他很多鲜鱼新虾,提到手里沉甸甸的,还好,今晚有人吃,不用担心坏掉。院子里有现成的烧烤架,烧点木炭,原汁原味,绝对好吃,兰颇一向奉行简约主义生活作风。
第一个接待他的派出所长喊错了他的姓氏,卜克从那就成了“扑克”,现在除了兰颇喊他卜老为“不老”外,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仍旧喊他“扑克”。从所里到局里,他在这个社区生活了四十多年,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看着娜娜长大,看着她一天天发迹。自从新局长没事就把他往局里拽,不自觉地就和“扑克”走近,他认识“扑克”在案发之前,地点就在娜娜的餐馆里,只那个时候,“扑克”绝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小得出奇的男人,会和他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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