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0-22 19:38:00
一片水光潋滟中,百花繁幽幽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了眼前男子的脸。睡梦中的他面容平和,干净端正的五官没有了往日里或嘲讽或淡笑的表情,就那么干干净净的,却让人一下子想到了久远,山无棱,天地合。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他竟也没有醒,这时那窗外却外来一枚小石子掷在窗梭上的声,“啪”!他的眉眼颤了颤,睁开之时便看见她含笑看着她。
罗睺眨了眨眼,突然眉目绚烂开来,竟如滟滟暖阳下的海面,无边无际的蓝中,星星点点的光茫,让人睁不开眼。百花繁心中一紧还不待有反应,他却松松的滚了过来,将头枕在了她腿下,低声问道:“醒了?”
百花繁点头,却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外面似乎有人。”
她话音未落,只见外头便有吆喝声传来:“罗睺,罗睺……”却并不是九辰的声,罗睺眉间一皱,伸手拉下了她的手,盖在自己眉眼上,嘴中犹自说道:“再眯一会子罢”。
“好像是平等王的声音呢?”百花繁难得看到他无赖之样,亦觉新奇,含笑说道。
罗睺不答,但那窗外声音却并未因这而放弃,还是不停的叫嚷。
百花繁将手自他眉眼处移开:“或者他有急事罢?”
罗睺仍是闭着眼,但眉眼却全拧在了一起,口中嘟囔到“他能有什么事紧急到吵醒我,不过就因为又看中了谁家的字画罢了!”
待到此刻在陆介安面前站了,百花繁才晓得,什么是老友。
她先是不信罗睺所说,说怕是地府有什么事,陆介安才来,但罗睺本是眯着的眼突然清明的睁了开,语气缓缓的,却是有些调侃的说道:“不若我们打个赌,若他不是为字画而来,便算我输可好?”
陆介安的声像七月里恼人的蝉鸣,一直不停,百花繁不明所以里,竟点了头应了罗睺所说,所以此刻里,看着陆介安平日里端正形象全无,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身着罗睺又是作礼,又是殷勤,口中说道:“有人诺了要借给我幅字画……”之时,百花繁简直忍不住想抚额叹息。
陆介安察觉出,罗睺今日里心情十分之好。他有些奇怪,因为刚才瞧见他俩一起从阁楼出来,他心跳都漏了半拍,怕是坏了阿修罗王的好事罢?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但耐不过心中对那字画的渴望,便强打着像拨浪鼓似的心跳对罗睺开了口,哪知那家伙看起来心情倒不坏,只怕是昨晚春宵……
他哪知,罗睺如此喜悦,不过是因为着百花繁输了欠了他一个赌注?否则平等王只怕也不用如此低姿态了。
这时,他们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陆介安猴急的看着罗睺,罗睺睨了他一眼:“什么字画,让你如此着急?不会是兰亭序吧?”
他这本是玩笑话,但谁知陆介安竟怔了怔,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下,连罗睺都呆住了。
王羲之的兰亭序名扬千古,天上地下,谁人不知?只是世间珍宝虽好,天上也不能强夺,除非是物主所赠便罢。兰亭一序千古皆珍,谁都当成是个宝。那唐太宗李世民更是说要将它枕在头下陪于陵中。但谁知太宗昭陵在五代时曾被盗过,里面并无兰亭之序,世人便纷猜那兰亭序并不在昭陵,而是在高宗李治与武则天合葬的乾陵。
但罗睺却知道,兰亭序并不在乾陵,因为他眼前的这位,便去寻过,并不曾看见。
陆介安活着时,便是个书痴,死后岁月漫长,若再无个喜好寄托,真是生不如死了,于是对那书画更是痴迷。而痴迷此中者,又有什么能比兰亭序更有吸引力呢?所以此刻冒着哪怕被罗睺追着打的危险,也要来寻他了。
罗睺伸出手,替百花繁将一缕发别在耳后。转过脸时差点撞到凑在面前一脸猴急的陆介安。他皱了皱眉,嫌弃的向后避了辟,却又疑惑的问道:“据我所知,若这人间寻不着,怕是这兰亭序早不在人间,而是流落六界中的哪一界了,你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日期:2013-10-22 20:50:00
陆介安忍不住叹息:“我现如今才知,这解铃却是还须系铃人的!这王家的东西,还是得找王家的人要啊!你可知,这天上的文曲星君是谁?”
罗睺自喻是个武人,又何况那天道占着个仙位的亦如撒了满天的星,自然不关心那文曲星君是谁。但既陆介安如此说,那必是王家的王羲之了。正待挑眉说“他亦算实至名归”时,身旁的百花繁却开了口道:“文曲星君并不是王右军。”
陆介安一怔,差点忘了这可是天界神女,忙道:“确然,此刻文曲星君一职还是那老范范仲淹占着,但那千年之前,他的前任却他们王家之人。因为上任时间并不长,神女不知亦有的。”
罗睺听他扯的远,忍不住皱着眉说道:“王家何人?”
陆介安得意扬扬的说道:“那王家又不是只有王右军一人能担得起文曲星一职,倒是他那儿子,据说袭了他书法之神的献之,又如何担不起呢?”
原来,那千年之前,王献之曾袭过文曲一职。
“那兰亭序又怎会在他手上?”
“世人猜想不错,那序确是让武后置在了乾陵之中。王献之急急辞了那文曲星君一职,也不过是因为武后本是弥勒转世,待她归了天之后,王献之为取父亲遗物,亲去弥勒座下,也不知什么因果,最后物归了原主。我只知此刻那兰亭序正是在王献之手中!”陆介安说的兴奋,眼中都放出了光来。
他话音未落,这边罗睺却将百花繁扶了起来,头也不回的便要走,陆介安一把拉住他:“诶,我还没说完呢!”
罗睺应到:“这还用说,弥勒是何人?王献之从他处必是换回的兰亭序,而今你要这东西,必也是以物易物,或要应他什么条件,你能找上我,又怎么会是容易之事?我不听也罢!”
陆介安脸一红,但手上力道却不放,仍是扯着他的衣衫,口中苦求到:“与别人而言难,与你岂有难事?你又不是不知,我便也只好这一口!……”
听他求的哀苦,这时罗睺才转了身问道:“于我有何好处呢?”
陆介安一愣,他能给罗睺什么好处?罗睺又能缺什么?半晌,他口中苦涩的说道:“那伊尹是你从五殿借来的,说是借百年之期,若我诺了你,将他永留在阿修罗道……”
这边话还未完,只见罗睺干脆答道:“那便如此吧!”
陆介安目瞪口呆。
王献之有何事,是要陆介安相帮的?却也是如嫦娥寻后羿,范蠡寻西施一样,不同的只是他要寻的人叫郗道茂,既是他的表姐,又是他的发妻,同时,亦是他伤的最深之人。
王献之其人如何,有人说他风流蕴藉,乃一时之冠,此言并不虚。所谓公子如玉,便是说他这类人,世出名门,才学风流,风华正茂,更有一房闲妻,而他的妻子便是他的青梅竹马的表姐,郗道茂。
郗家亦是名门,王羲之妻子是郗鉴的女儿,也就是郗道茂的姑姑。当年郗鉴为女儿上王家选婿,派心腹去王家私学。心腹回来之时,郗鉴问道王家诸人如何,心腹一一回复:那王家诸人亦知郗家是来选婿的,所以言行之间,皆是循规蹈矩,只有王羲之,卧于东床,坦胸露乳,口中还吃着果子,相当放松。谁知郗鉴听了心腹所说,竟点了点头,“便将女儿嫁于此子吧!”
这便是东床快婿典故的由来。
王献之与表姐因着这一层的关系,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志趣相投,照理说这婚姻应是美满无比。只可惜,这世上哪有美满之事?就如常言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
程咬金来势汹汹,位高权重,却是一国的公主——新安公主。新安公主对王献之情根深种,甚至离婚要求皇帝把她嫁给王献之。娇宠公主的皇帝下旨让王献之休掉郗道茂,再娶公主为妻。但少年青梅竹马,成年相濡以沫,王献之深爱着郗道茂。在皇命难为之下,王献之为拒婚用艾草烧伤自己双脚,以致后半生常年患足疾,行动不便。可即便如此仍无济于事。在皇权压力之下,顾及妻子及其家族安危,王献之不得已,只能忍痛休了郗道茂。彼时郗道茂父亲已死,她算得上是无家可归,离婚后只好投奔伯父篱下,再未他嫁,生活凄凉,不久便郁郁而终。
至爱之人生死相离,处于富贵乡的王献之又如何能过的好呢?年仅四十六岁他便一病归了天,奄奄一息时,做法道士问他有何遗言,他却道生平遗憾便是与表姐郗道茂的离婚。
那木秀于林,却总有狂风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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