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年岁还小，听不太明白，说，毛头不是让水鬼抓走了么？怎么又要送他？
　　大伯说，毛头他…想想看和娃娃也说不清，便改了话说，你莫问，吃完了早些去睡，明早上和我去就是。
　　我堂哥“哦”了一声，又只顾低头吃饭。
　　吃罢了饭，大伯和萧道成回到堂屋，大伯说，这张大个好生奇怪，去望牛坡做什么？还待了那么久。虽说是那里埋着自己的亲人，但岗上全是坟，一人去时也渗得慌，除了清明、冬至祭祖，平时里也没人去呢。

　　萧道成点点头，确有些奇怪，明日里我绕着那岗子仔细寻寻，看有什么发现。
　　大伯又说，你今日里见张大个时他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么？
　　萧道成想了想说，这却没有，没见他身上有什么邪气哩。
　　又坐了一会，萧道成说，我们早些歇下吧，养足精神，明日却要寻得仔细！
　　日期：2012-11-13 18:46:00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大伯和萧道成领了武娃子便去了老李家，到时他家里已聚了一屋子人，亲朋好友的来了不少，个个神情悲痛，刘婶领了黑皮抹着眼泪也在其中。我堂哥见了黑皮便急着要去寻他，被大伯一把拉住说，莫乱跑，跟紧了我！
　　老李两口子和大龙正忙着招待大伙儿，见了大伯他们老李迎了上来说，他魏叔、萧兄弟，真是麻烦你们了。又摸了摸我堂哥的头说，武娃子也来了。我堂哥应了说，李叔李婶好，大龙哥好，我跟爹和三叔来送毛头哥的。这话是大伯在路上教给我堂哥的。李婶一把搂过堂哥说，武娃子真懂事！
　　大伯说，他李婶，我们这也是应该的。李婶哽咽了说，话也不是这样说，我们家走了毛头，一家都伤心欲绝，亏了你们这许多乡邻亲友，你帮钱他帮力的，毛头找着的当天就帮着打好了土墓…说着又垂下泪来。
　　大伯说，这马上就送了毛头，他也就入土为安了，你也莫再那么伤心。这事还多，你也别总陪我们说话，耽误了时辰。
　　老李一家这才转了身又去忙。

　　抽空，大伯他们又转到刘婶身边聊了几句，两个小孩虽是知道出丧又有大人在身边，不敢放肆，可毕竟孩童之心，两下里却也是暗暗相互挤眉弄眼。
　　日期：2012-11-13 18:47:00
　　这边，毛头已入了棺，老李重新请的阴阳先生喊了声，时辰已到！上山！
　　老李家的亲友抬了棺出门，大龙拿了根“引魂杆”走在前面，号哭着徐行，另有两个人，一个提灯一个提纸钱，边走边撒。老李红着眼圈扶着哭的惊天动地的李婶跟在后面，其他人也陆续的出了门。
　　出了村，来到河边，老李家人在桥边燃纸焚香，事毕，过了桥，走上望牛坡。
　　行不多久，到了打好的墓穴边，一般这墓穴宽四尺、长八尺、深一丈；但毛头还是娃娃，因而小了很多。阴阳先生拿出罗盘，测准了方位，老李家人将毛头的棺材用绳索捆了慢慢吊入墓中。
　　阴阳先生站在边上开始唱念了祷文。萧道成在人群中也低声的为毛头超度，阴阳先生唱念完了，老李家人便开始向墓穴中填土，一时间锁呐呜咽奏鸣、鞭炮噼啪作响、老李家人哭成一片，这乡邻友人也都感染了洒下泪来。李婶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几次要扑在穴上，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拉了回来。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将坟垒好，立上碑，碑上写：李小猛，生于一九六八年，卒于一九七八年。李婶这时已哭得不行，大龙扶着他老娘，只老李在毛头坟前烧纸钱，嘴里念着，娃娃啊，你这就丢下我和你娘还有你哥匆匆的走了啊！你在下面没人照应，自家要慢慢学着照顾自己啊！咱家日子过的苦，你穿得都是你哥的旧衣服，一年白面也吃不了几顿，爹给你多烧些纸钱，你在下面也宽些…说着说着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哽咽了不能出声，四周人见了无不落泪。

　　烧完了纸，老李家人又将土在他坟后垒起一间小屋状，将扎好的纸人纸马连同守灵的草铺一同焚了。
　　到了十点多钟，仪式也完结，众人收拾了准备回老李家，大伯拉过刘婶说，刘婶，我和表弟还有些别的事，暂时不得回去，你帮领了武娃子，去过老李那送他回家，可行么？
　　刘婶一口应下来，他魏叔，你放心，你们只管去忙，我领了这两小猴崽子，一会就送武娃子回去。
　　大伯连声谢过，又对我堂哥说，武娃子，我和你叔有点事，你跟着刘婶还有你黑皮哥，莫要乱跑，一会他们送你回家。
　　我堂哥早就想和黑皮厮混，都憋了半天，听大伯这话，头点的如捣蒜般，嗯嗯，我晓得，一定听刘婶的话，不乱跑。说着就跑到黑皮身边。

　　刘婶笑道，这娃娃可真是可爱！
　　大伯也笑着摇头，只是贪玩，有了玩爹都不要了。
　　刘婶说，娃娃们都一样的，玩心重得很哩！
　　大伯和萧道成又和老李打了个招呼，立在原处，目送一众人渐渐走远了。大伯对萧道成说，三弟，我们快去罢。
　　日期：2012-11-13 18:48:00
　　两人就在望牛坡上且走且看，这坡势缓缓而上，方圆也就三、五里，因是埋尸之地，来的人极少，坡上树木森森，灌木从从；有大槐树粗如水桶，一个壮汉都无法抱拢，长得茂盛处连日头都遮了。
　　坡上到处都埋了坟茔，那时不象现在有个规划或是公墓，整齐划一的设了专人管理，那时间只是各家埋各家的，乱七八糟的杂乱无章。这坡上的坟多是村上人家的，却也有几处孤坟，也不知何年何月何人葬在这里，有的墓碑上的字已糊涂不清分辩不得，有的只插个木牌已朽了多时，还有的连个碑都不见，只有那萋萋荒草生的老高早将它湮没。

　　路过我们家先人所葬之处，大伯跪下，依次一座座都磕了三个头，萧道成也跟在后面鞠躬。大伯磕完了头，起身掸了掸灰念到，先人祖宗在上，前日里塘里出了水鬼，魏国不孝，险些断了我们家的香火！亏得先人们庇佑，有义弟在此，降了水鬼救了娃娃。只是还有元凶未除，还请先人们保佑我们寻了妖物将它剪除，还我们村上安宁，也让你们莫操念儿孙。

　　两个祷告完毕，又在坡上走，转了一圏，登上坡顶。这坡虽也就十多丈高，但除了北面连了大山，余下里一片皆是平原，却也显了它鹤立鸡群。站在坡顶上极目望去也是一览无遗，只见一条小河绕了岗子，河水清浅；对岸就是大伯他们的村子，这时已是晌午，村中炊烟袅袅，围了村子都种了高梁、蔬菜，绿绿黄黄的一大片；再远处就是那口曾出了水鬼的水塘，此时芦苇飘荡，水波不惊；虽说不上什么美景，却也显得安宁恬静，别有一番田园景致。

　　看了半晌，大伯问，兄弟，可看出有什么不当之处么？
　　萧道成似看得呆了，半晌才回了神来不答反问了说，当初为何选了这里做为村上的埋葬之地？
　　大伯说，这我也说不上，只是听说很久以前有阴阳先生看了风水，选了这里，我也是按传下的规矩照葫芦画瓢罢了，有什么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