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前世今生，却笃信上古传说。我以为山海经写的都是真实的。《山海经》是先秦重要古籍，是一部记载了很多神话传说的在中国历史上最古老的地理书，作为一部述图之书，它保存了大量远古时期的历史资料。虽然历来被大多数人恩威是荒诞不经，但经过长期以来，人文学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等诸多人物的研究，得出结果，书中记载的地理、历史、事件很大部分都是可考的。所以我以为，它写的都是切实存在过的，至少，有相当大一部分是确实存在过的，比如麒麟、凤凰、龙、混沌、穷奇、饕餮等等数不胜数的异兽。在先秦那个相当闭塞的年代，如果没有些许凭证，古人是怎么创作出这本书的，我就没法理解了。

　　那天以后，我又重读了一遍《山海经》，现在的《山海经》已经被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山经》，一部分叫《海经》，还有一部分作《大荒经》。关于九尾狐的传说，有好几种：《海外东经》曰，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一曰在朝阳北。《大荒东经》曰，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还有《南山经》中这么说，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我查阅了古文字典，弄明白，所谓的能食人，不是九尾狐吃人，而是九尾狐可以吃无毒，九尾狐本身善于蛊惑，吃了以后不会在再被别的东西蛊惑。想先人中许是有没甚文化的，看了山海经便误以为九尾狐吃人，以讹传讹，倒给这种小东西营造了无比的邪恶感。

　　苏楠偶尔会留宿我家。现在我自己住，他也自己住，两人住一起倒也有的聊，不必一个人说句话恨不得墙壁都给些回音才有安慰。现代人的孤独大多如此。我在卧室看书，灯光不太亮，台灯的灯管坏了还没去配，看得时间长了些觉得眼睛酸涩难耐，不住的想揉。门锁轻轻一响，无可奈何的回头，他越来越放肆，连我刻意锁上的门都不放在眼里，大摇大摆肆无忌惮的走进来，看我皱着眉，不仅毫无自知错误在哪里，还抬手指上我房内的顶灯。一道柔和的白色光线从他指端灌入灯内，灯的光线明亮起来。

　　“这样不是舒服多了，光线不好，不要勉强自己的眼睛，违背本源规律对自己没好处的。”他笑眯眯的教育我，心情大好的样子。
　　“何谓本源规律？”
　　“天道无常，却有轮回定数，本源就是最基本的状态。比如日出日落，刮风下雨，月亮的阴晴圆缺，这都是本源的一种。你们古人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就是依照本源生活，也是修行的一种状态。在千百年前，我真的见过以肉身飞升成仙的凡人，不过现在没有了，甚至很多人死了以后连魂魄都消散了，违背本源规律不会有好下场的。”

　　“现代社会的节奏不可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
　　“本来就不可能，这个社会已经变了味道。”他说到这里时颇有些心驰神往心驰神往：“在一千六百年前，妖族混战，父上无暇过问琐事，我曾经偷偷来到人间，一共带了十三年，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虽然混战四起民不聊生，可对我却没什么影响，我占了一个山头，每日流觞曲水邀请士大夫贵族的美少年一起吟诗作对。那时的气真清……”怅然的回忆着，目光穿透不甚干净的玻璃窗，投向更远更远的天边，他的眼神逐渐散开，变得很迷茫，接着说“再后来，烽烟燎原，都城四周也染满了血气，我一怒之下——”

　　我最讨厌别人说话戛然而止了，于是看向他的神情就充满了不悦。他的表情很空，却不是空洞，空荡，是没办法解释的那种，好像什么都没有。
　　“妖族混战结束，父上知我去了人界，大怒，我姐夫把我抓了回去，我在青丘最孤单的山上被囚二百余年，那段日子里，我时时记起在人间时的快乐。清晨的晨露气息，傍晚的炊烟袅袅，我站在小山顶山看着农人耕作，醉马长歌吟诗作对。何等快意。”他语气骤然一变：“如今呢，这简直不像是能够生活的地方，你还见过蓝天么，蓝的发紫的天空，你还见过星星么，每到夜空就遍布在黑丝绒上的闪亮的星子。尘嚣，邪恶，战争，倾轧，小动物在野外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被人类驱赶到大山里，到地下，到那些恶劣的不适宜生存的地方。”

　　我看着他，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近乎悲愤的神色。一直以来，苏楠对我而言是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言语神情时常带着悲天悯人的哀悯，他从不愤怒，即使表情上有些许怒气，那怒意也不会传到心底。这时，我看到他真的在生气。
　　我的卧室的飘窗设计的非常华丽，上面有小书架，围棋盘和茶具。他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浓墨般的夜色，两只狗温顺的卧在他脚下。心念一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狗和狐狸算是死对头，但是面对一个人类的时候，恐怕它们倒会结盟。
　　日期：2012-11-12 10:41:00
　　我想起来做咨询的姬茜草，心神不知何故有所动荡。苏楠抬头看我，似乎感受到我那一瞬间状态的变化。
　　“苏楠，你说会不会有人把上古历史在梦中重演一遍？”我问。
　　姬茜草不会相信自己的梦都是真实的，我却相信，因为那些内容和苏楠给我讲过的上古典故有非常高的吻合度。一则是作为医师的职业道德，二则不忍心看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背负如此沉重的心理压力，我想帮她摆脱这种可怕的梦魇。
　　苏楠告诉我，现代不会真有人有能对上古历史了解这么清楚，除非有人告诉她。有人讲述并非是不可能，毕竟他就给我讲过。可是如果是在梦境中重演上古历史那应该是驭梦者和受梦使的关系。
　　如此大型的驭梦之术对驭梦者和受梦使而言都是很伤精魂的，驭梦者把上古历史注入它选定的受梦使的梦境中需要非常庞大的念力，这种念力往往来源于飞禽走兽甚至是人类的灵魄，驭梦要伤害诸多生命的心神。作为受梦使也可能因为梦中太过真实的情景和繁复庞杂的信息而产生意识分裂的倾向，即现在所说的精神分裂。

　　这也是一种亦正亦邪的法术，用得好可以在最小伤害的基础上，传承给受梦使诸多益处，这种方法被很多妖族的大祭司利用把自己毕生的修炼成果传给下一任祭司；反之，用的不恰当的会使二者损伤无数精元，驭梦者可能一瞬湮灭，受梦使可能魂爆而亡。凡事总有不同方面，还有一种状况是受梦使自己并不知道驭梦者所做的一切，傻傻的充当一个容器，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受梦使相当于熔炉替驭梦者熔炼宝物。

　　他说，姬茜草大概是被人当做受梦使来炼制宝物了，这宝物可能是上古时期的某个法器。选定她的驭梦者自知自己没有足够力量来驾驭法器，便用了这种阴毒的法术以茜草的灵魄心魂养着法器，使其温顺服帖，待它能够被控制时，便让法器爆体而出，茜草死，法器生。
　　这未免太过可怕，小时候看过一部林正英的鬼片，其中恶鬼附上男子身体和女人交合后，妇有孕，临盆之时，腹腔大开，体内结一鬼婴，婴活母死。我倒觉得和着驭梦受梦颇为相像。
　　茜草姓姬，苏楠琢磨着，眉头隐约的凝成一团。他问我： “墨翟，你知道姬姓在历史上有什么由来么？”
　　姬姓是最古老的八大始祖姓氏之一，姬姓族人是皇帝的嫡系后裔，有将近5000年的悠久历史。古代的宗法制度非常重视长子嫡孙，皇帝的嫡系后裔长期以来保持着“姬”姓。而在唐朝开元年间，为避讳皇帝名号，姬与基同音，姬姓曾经改为周姓。
　　“我现在不能确定的跟你保证，只能说你说的这个人可能是具有黄帝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