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房,因为厢房只有这么几间,所以宥音与我睡一屋。宥音倒是没什么不习惯,大户人家的小姐房里都有个贴身丫鬟,好在夜里有个照应。我自小还没跟人这么亲密过,刚开始还真是不习惯。后来与宥音聊着聊着就没那种被侵犯的感觉了。我把我来镜司斋前的经历告诉她,她把她小时候让父母头疼的事说给我听。我们叽叽喳喳躲在被窝里为对方笑为对方难过。直到深夜,宥音才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睡过去了。
我因着白日里睡地多了,一点困意都没有。今晚与宥音的一番谈话里,我才觉得我真的是很幸福了。然而心里却有着隐隐的不安。我怕这些都是一个梦,梦醒了我还是当初的乞丐,吃不饱穿不暖。我使劲摇摇头,打消自己这种杞人忧天的情绪。我手摸到枕头下,拿出乾坤镜。夜里看不真切,唯有那颗夜明珠闪闪发光。自从老板娘去后,我再也没在镜子里见到墨瑶。下午公子三足说的那番话也令我辗转反侧。我是墨瑶?怎么可能!
我还未睡醒,一大早就被宥音摇醒。这个小姑奶奶真是有用不完的活力。我起床洗漱后,被她拽着跑到三足房门前。“三足!起来,讲故事!”宥音喊道。房内许久没动静。我有些迷糊,靠在走廊围栏上,继续着未尽的美梦。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将我一下子惊醒过来。与此同时,被惊醒的还有三足。只见三足微睁着眼睛,哈欠连天地打开房门。有些气恼地说:“林大小姐,你干嘛啊?大早上就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宥音瞧着他不屑道:“谁说我要让你睡的?起来讲故事。”三足听她这番话,连忙把门关上。却在宥音的敲门声中无奈地爬出被窝。
日期:2012-11-28 19:08:00
在宥音的强烈要求下,我有幸也尽早听了故事。
话说伊南化龙后,第一件事是护住关贤的心脉。她跃过龙门,成为真龙,受的伤自然没什么大碍。而关贤不同,他只是条鱼,随时有生命危险。安顿好关贤,她就去天宫报道。对此事整个天宫沸沸扬扬,炸开了锅。
龙门本是天界与魔域混战时期留下的机关,这段故事要是说起来,三天三夜也不够。简言之,也就是当初天界用了旁门左道赢了魔族,事后他们想要销毁这一证据,却没能如愿。于是龙门便存在至今。生在海里的鱼类不知是怎么回事,只道祖先留下鱼跃龙门的传说,或许是因为跃过龙门便为龙吧。
天界的神仙或多或少瞧不起这样成仙的生灵。当然,这也情有可原。龙门昭示着他们不堪的往事。他们是能避讳则避讳,如今,来个因为龙门成为神仙的仙友,定是万分瞧不上,百分排挤。想来,伊南的日子并不好过。
“唉,如果单单这样,倒也相安无事。却有些好事者,拿关贤做文章,这才把那妖女惹怒了。”三足有些遗憾地说道。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坏神仙!”宥音气鼓鼓道。
“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三足不屑地回她。宥音小姐脾气犯了,生气地质问三足:“你倒说说我什么不知道?”
三足作势冥思苦想。“快别想了,继续。”我催促道。到了关键部分突然说些别的,真真抓心挠肝的。宥音也不气了,歪着脑袋等待着下文。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我们。我听着那声音,好不难受。好似那人要将胸腔里的东西都咳出来才作罢。我十分担忧地望回去。一身材挺拔的男子立在门口。一身藏青色的外衣。头发在风中飘散,白皙的脸庞露着倦容。除去身上的病态,他也是个俊秀的人。
拿下嘴边的白帕,他客气地问道:“我能进来吗?”
三足起身,作出请的手势。我倒好茶,进屋去请公子。
说实话,我特别不情愿去后院请公子。因为那一道,我总觉得有种无限凄迷的感觉压在心口,很是难受。好几次,我都要求与三足换份差事,可他总是那么一句话:“客人才不喜欢跟你这个呆瓜交谈。”只好作罢。
又是这个感觉,就那么几尺长的道,却给我感觉走了一生那么长似的。道上铺着鹅卵石,就算冬天穿着棉鞋走在上面都非常硌脚。不知道公子每天是怎么过的。我曾经十分调皮地认为,公子是因为像鬼魂般走路不用踩地才会习惯这样的道路,后来在一次近距离观察中被否定了。道旁草木丛生,夏日里颇有曲径通幽的意境。现在,只剩大雪覆盖下光秃的草木。
日期:2012-11-28 23:48:00
“咚咚咚。”我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我加重了力度,门开了一个小缝。我举着手不知道该干嘛。透过门缝,瞅了眼房里,虽不真切,但里面晦涩的格调让我脑海里出现了初进镜司斋的画面。进还是不进?我在内心作了一番斗争后,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房里就一桌一屏风,无甚特别。可就是那一幅画,让我心狂跳不已。画里美人巧笑倩兮,分明就是墨瑶仙子。我害怕被公子撞上,连忙退了出来把门带上。
飞快地离开后院,进门却看见公子坐在那位男子旁边。我心虚地挪到三足与宥音旁边。宥音献宝似的在我耳边说:“他就是那个关贤。”我透过公子的背影向他瞧去。关贤注意到我的眼神,对我回以友好的笑。
关贤褪去上衣,露出光洁的胸膛。心脏处有碗口大小的圈,闪着微微的光。“这里面的东西就是太清丹。我将它交给公子,还请公子放过伊南。”
“这本是天界之物,醉臣伊南私盗下凡。虽然如今自动交还,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关贤无奈一笑,有些激动。“你们都道伊南是罪臣,可你们有谁承认她也是天界臣民,欺她,排挤她。这么些年,她过的一点也不好。当初墨瑶仙子的事,她不是不内疚。她只是不想在你们这些神仙面前示弱。当年,我被无故关入地牢,不就是他们看不惯伊南,找她身边人的麻烦?她上告天帝,可是,天帝呢?他却说小孩胡闹,略微惩戒一下便敷衍过去。而那时伊南修为不够,地牢之戒破不了,除了墨瑶仙子没谁愿意下来救我。她一直对墨瑶很是感激,又怎会去害她呢?”一下说了这么多话,关贤有些喘不上气。顿了顿,心情平复了些许,又接着说:“这千年来,我拖累她那么多。地牢煞气太重,本来被紫光剑所伤的身体更加残破,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伊南为了救我,不惜触犯天条,盗取太清丹,延续着我的性命。”
说着,他右手覆在胸膛上,好一会儿,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继而脸色愈来愈白。许久,右手放下,手中多一闪光的圆球,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胡闹!关贤你停手。”伊南突然冲入房内,停在关贤和公子之间。素颜的伊南有着淡淡的眉眼,却让人感到很是舒心。她流着泪,颤颤巍巍地覆上关贤的手。“关贤,你放回去。我求求你放回去。”
关贤对她凄然一笑。“伊南,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看着你被押回天界却无能为力。”
日期:2012-12-1 1:31:00
“是,没有比你更自私的人了!”此话一说出口,关贤脸色更见苍白。“你怎么能撇下我走了呢?”说完,将圆球抢过,欲给他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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