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恺漠又回到了那间公寓。不是史小秋的公寓，而是那间透露着诡秘气氛，让人莫名对数字产生兴趣的公寓。
　　薛恺漠仍是站在几间敞开房门的房间外面。这一次，薛恺漠细心地向左右看去，确定了只有左右前三间房间。
　　左侧的房间里仍然有一只棕黄色的小泰迪熊在看管着一堆玩具，薛恺漠向脚下看去，那两只小巧的雪橇犬正蹦跳地围绕在自己的脚边。薛恺漠又向身后看去，仍然是那间空间狭窄的卫生间，史小秋却不在那里。
　　此时，终于有机会可以去其他的房间看看。薛恺漠迈动脚步，两只雪橇犬立时蹦跳着跑进右侧的房间。
　　薛恺漠站在房间门口，刚刚探进头去就被一团黑色的浓雾迎头笼罩。奇怪的是，薛恺漠的呼吸仍然顺畅，视线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漆黑的浓雾中，薛恺漠依稀辨别出了屋角两只雪橇犬的影子，而在房间正中，似乎有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正欢悦着起舞，在女孩的头顶，正有一只只隐现出翅膀轮廓的飞鸟在安静地盘旋。
　　圆滚滚的女孩，一只乌鸦。薛恺漠想起在史小秋的客厅里看到的茶壶和烟灰缸。
　　薛恺漠再次向房间里看去，想要看清那个白裙女孩的身材是不是如同那只茶壶一样圆滚，却忽地被一只柔软的手臂绕上了脖颈。
　　日期：2013-06-19 14:32:00

　　薛恺漠脱离了那团漆黑的浓雾。当脖颈上的那条手臂松开之后，薛恺漠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无奈的史小秋。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薛恺漠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有些生气地问史小秋。
　　“对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你还是没有明白么？”史小秋没有在意薛恺漠的情绪，轻声问。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真假，你到底想让我明白些什么？”薛恺漠问。
　　史小秋没有说话，拉着薛恺漠的手向正前方的第三间房间走去，薛恺漠跟在史小秋身后走进了房间。
　　一张白色软皮沙发，一张白晶矮几，月树枝形状的落地灯，还有那张黑色的写字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薛恺漠愣愣地站在史小秋身后，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
　　“这里是滞流界，将死之人的徘徊之地。”
　　史小秋说着坐在白皮沙发上，拿起白晶矮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为自己点燃了一根墨绿色的香烟。
　　“你没有看到卫生间里的数字么？”史小秋问。
　　薛恺漠在史小秋身边坐下，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你下一次走进那间卫生间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你的数字。”史小秋语带惋惜地说。
　　见薛恺漠仍不说话，史小秋放下香烟，伸手转过薛恺漠的一张表情木然的脸颊，“你下一次将会看到的数字就是你死亡的时间。”
　　薛恺漠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动作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这不是梦境，这是你通过梦境进入的滞流界。”史小秋说。“滞流界是阴界的边缘地带，每一个将死之人都会在睡眠中通过梦境走进属于自己的滞流界。他们会在滞流界中看到自己死亡的时间，之后，他们会选择就此踏出滞流界，提前进入前途未明的阴界，或是在醒来之后回到阳界，继续少得可怜的几天生命。当然，那余下的几天生命绝不会好过。”
　　史小秋说到这里目光中现出一层淡淡的痛苦之情，“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看出你已经开始被滞流界吸引。但是后来，当我和你在学校相遇，我才发现你对眼前的危机还是一无所知。所以我将四本沉静之书交给你，以老师的名义要你回家去看。那四本书在你的眼中是普通的习题，其实它们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使人能够摆脱梦境的咒语。滞流界虽然不是梦境，但将死之人必须通过梦境才能够进入。所以我想那四本书可以延缓你来到滞流界的时间。但是我没有想到，那四本书的效力竟然消失得如此之快。前天，我知道你很快就要去到你自己的滞流界，所以才将我的滞流界的地址给你，希望会出现转机。但当我将那四本沉静之书其中的一本换了封面，再次拿给你看的时候，才发现沉静之书真的再不能对你产生任何作用。”

　　“昨天的事情真的发生过？”薛恺漠问。
　　史小秋点点头，“只不过，发生的地点是在我的滞流界里。你只是通过自己的梦境来到这里。还有，”说到这里，史小秋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去，“自从你见到我之后，你一直以为你是在被我吸引，但其实，真正吸引着你的却是滞流界。”
　　薛恺漠想到周日在这间客厅里他与史小秋肆意缠绵之时的那一段莫名的空白状态，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我在这里看到的那些奇怪的房间又说明着什么？”一段沉默之后，薛恺漠声音喑哑地问史小秋。

　　“它们只是关于你死亡的一些预兆，当这些预兆相应地在阳界出现，你就会知道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史小秋说。
　　“但如果我已经在滞流界中知道了自己的死期，这些预兆又有什么意义？”薛恺漠心存侥幸地问。
　　“你在滞流界看到的数字只是一个范围略广的时间，比如，你死去时的年龄，或者，你死去时的天气。”史小秋回答。
　　这时，看着史小秋越来落寞悲哀的神情，薛恺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史老师，你，你也是......”
　　史小秋抬起一双略显殷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日期：2013-06-19 14:33:00
　　“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确定你并没有精神病史，不然我真的会向东郊的疯人院举报你。”在学校旁边的一条窄巷的尽处，木子听过薛恺漠关于滞流界的讲述，面色凝重地说。

　　“史小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对你这样感兴趣？”木子吸一口烟，问薛恺漠。
　　“史小秋进入滞流界的时间并不长，关于滞流界的事情，是她从滞流界中的一封旧信上看到的。但她却一直没有在滞流界中找到自己的数字，也没有看到关于自己死亡的预示。所以她心存侥幸地往返于阴阳两界，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转机。至于她对我的关注，”薛恺漠说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是因为她曾经在她的滞流界里见过我。”
　　“但是史小秋不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滞流界么？”木子疑惑地问。
　　“这也是让史小秋困惑的原因。史小秋在自己的滞流界里最初见到我的几次，我都是无知无觉的状态。所以当史小秋在阳界见到我时才有意地和我接近，想要查明其中的原因。但是昨天，当我神智清醒地在没有任何地址指引的情况下再次进入了她的滞流界，史小秋才确定，我和她确是在共用同一个滞流界。”
　　“这又能说明什么？”木子问。
　　薛恺漠摇了摇头，“史小秋也不知道。所以她才决定暂时留在滞流界，查出其中的隐秘关联。”
　　“现在你又打算怎么办？”木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薛恺漠，真的不愿相信薛恺漠死期已近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