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自古一物降一物,既然已经知晓了症结所在,那对策自然不在话下。你只要在房屋右前方,砌上一堵高墙,形同箭垛,阻住那箭煞就行了,可保你一家高枕无忧!”
“啊……大恩不言谢!呵呵,赵小龙,你有五舅这样的师傅,由不得你不从虫变龙……”
日期:2012-9-27 9:58:00
那年冬天,雪纷纷扬扬的,下得特别大,那种铺天盖地的感觉,在我们南方,是极难一见的。天地焕然一新,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砌、一尘不染的童话世界。我和五舅踏雪归来后,兴致不减,生起了炭火,弄了个牛腩火锅,开始围炉对饮。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哈哈,惟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才觉得本诗的妙不可言。来,五舅,热酒能暖身,干了!”自从跟着师傅,天天陪侍,我也慢慢喜欢上了这杯中之物。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呵呵,我独喜欢这首诗,酒中情趣,被它道尽矣!”五舅满饮了一杯,,脸上顿时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这样杯来盏去,我看到五舅有点醉意了,于是又故伎重演,开始有意无意地套五舅,因为他那传奇般的经历,是我最感兴趣的:“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舅,今天我们不醉不休!只是天寒地冻的,菜肴未免淡薄了些,那我们俩就各说点有趣的事,作为下酒之物,如何?”
“好啊!花须月下看,酒逢知己饮。把酒言欢,这更是妙中之妙!”
“风头我来抢,”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话说我读初三时,有一天早上,我看见旗杆上的红旗莫名其妙地断了,我冲口就对同学说:旗倒折大将,今天肯定有一个大人物死亡。结果中午时,校园广播就传出讣告,说某某开国元帅,因病于今日上午在京逝世,天人同悲……同学们都说我是个巫师,能够未卜先知。”
“你那是瞎猫撞着了死老鼠。”五舅呵呵笑了起来:“我的福建师傅,那才叫神呢。我跟着他游历的时候,路过一幢房子,师傅就停了下来,对旁边一老人说:这房子,家里应有瞎眼的人,老人使劲地摇了摇头,我师傅接着说:那肯定出聋子。那老人立马啧啧称奇。师傅解释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房子的后面,即乾方挖了个巨大的深坑,这种地理,不出瞎子即出聋子。”
我听得高兴,自己也来了劲:“我说个亲身笑话。我打电话给一个朋友,只“喂”了一声,就听见对方的诧异:咦,我刚想给你打电话,还没按键,怎么就通了?!”
五舅听了,嘿嘿傻笑,并不作声。我只好再接再励:“有一次,我在家里看彩调,正在兴头上,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的一个同班女同学打来的,她第一句就没头没脑地问我:你是哪一个?我当时想都没想,冲口而出:我是王三哥哥!”
“哈哈!”五舅终于开心大笑,又倾尽了一杯,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连声赞道:“好酒!好菜!”
“我也有特悲摧的时候,偏偏还哭笑不得。在南宁的时候,我很喜欢一个女孩,她离我们学校有十来里路。一天,我终于鼓足勇气,打了个电话约她。她问我现在人在哪里,我说在自己学校啊。我那时可高兴啦,蹬着自行车,两腿有使不完的劲,整个世界都在飞一般地向后倒退。女孩见到我时,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再后来她就不理我了。多年后,女孩的一个闺中蜜友告诉我,说那女孩其实也挺喜欢我的,但我不应该撒谎欺骗她啊,明明说人在学校,可没到五分钟,十来里路,我就出现在她面前,穿邦也太快了吧。我顿时有比窦娥还冤的感觉,却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日期:2012-9-28 8:53:00
五舅狂然大笑,不过,很快却又显得意兴阑珊,掩饰不住满脸的落寞:“唉!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年轻就是好……”五舅一古脑儿喝干了杯中残酒,眯缝着眼:“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说说心里的事。只是曾经的轻狂和欢乐,就如一阵风,又似一场梦,早已放纵而去,了无痕迹。惟有心中的悲伤,犹如中流的砥柱,永远在激荡。”
“我拜别师傅,学成出道的时候,踌躇满志,颇为自负。孰料第一次登场亮相,就演砸了,而且败得极惨,以致到现在,我还耿耿于怀,无法原谅自己。当时,有户人家请我去相地,择吉作坟。俗话说:庸医杀人用纸包,地理杀人不用刀。由于事关整个家族的生死祸福,主人当然会害怕所托非人,所以往往会想方设法,先行摸下地理师的底子。我被带了一处墓地,要求断坟。我那时实在有点托大,自以为身负绝学,一瞥即能判定,连带的罗盘都懒得下。我简单地看了看坟场四周,第一感觉这里是凶地,因为坟后无靠,八面风吹。但我很快就有所动摇,只见此坟的前前后后,到处洒满了祭祀的纸香,燃放后的鞭炮残屑,填了厚厚一地,我完全被眼前的现象迷惑了,于是想当然地下结论:此坟发人众多,香火鼎盛。谁知主人听后,扭头就走,对我完全是不屑一顾了。旁边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不无揶揄地对我说:此坟是绝地,现在已没有一个后人了。至于满地的鞭炮纸香,那是人家特意为之,是专门从街上做喜事的地方,打扫来后布置出的假象……我那时羞啊,就算掬尽湘江水,也难洗满面羞,我真想一头撞死在墓碑上……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向高傲的师傅,性情所至,竟潸然泪下,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不禁有点手足无措。不过,他接踵而至的哀嚎,更使我有了肝肠欲断的感觉。
“呜呜……我也有个儿子,也应该长成你这么大了……都是我不好,学什么地理,长年不顾家,才使他们弃我而去……呜呜……这真是报应啊!”
我彻底慌乱了,就像小时候,玩火却烧成了火灾。我才明白,酒固然能助兴,但更多的是浇愁。
日期:2012-9-29 9:05:00
我添加了几块木炭,炉子里发出劈里啪拉的爆裂声,火焰腾腾上窜,我感受到了更多的温暖。我轻声说:“对不起,五舅,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我罚酒一杯,以示陪罪!”
“哈哈!都是我自己失态,你何罪之有?”五舅突然精神一振,刚才的颓唐一扫而空,往昔的坚毅和豁达又奇迹般地回到了脸上,而我只要一接触到他那傲岸的目光,心里就会变得无比踏实。“龙儿,有你这样的徒儿,我又何憾之有?来,一起干杯,说好了的,我们一醉方休!”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五舅放下杯子后,紧接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龙儿,你想知道我们的师承来历吗?”
“嗯!”我使劲地点了点头,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并且不失时机地替五舅斟满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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