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以记者吴梦为原型的纪实体小说:活着》
第51节作者:
吴梦2015 日期:2015-05-02 17: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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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早上起来,给北京的一个病友发微信,她是一个与我同岁在文化公司工作的女子,想咨询她一些我的书的运作问题,结果微信回复:我的爱人已经走了,谢谢!我的心咚的一下掉入了深渊。走了?那个前段时间还聊天的女子,那个剖腹产三个孩子的母亲,那个生了病每天还忙碌工作的人,说想要多给孩子们留下点儿财产才放心走的女子!就真的走了,39岁,压力64,发现病三年,吃波生坦维持。
我读英语的心再也无法平静,放下书,我开始做早餐,脑海里浮现的却总是她的影子。去年冬天,我们相识于病友群,可能同为文化人,又同岁,我们彼此留了电话。那是一个饭后散步的时辰,她打来电话,我们互相聊了彼此的病情、家庭情况,吃药情况,然后知道她还在工作,就劝她要多休息,我们这个病最重要的不是吃药,而是好心情和休息;她却说,不能休息啊,每月医疗费就要近万元,家里三个孩子,她现在是单位的中层干部,月薪2万多,只有拼命工作才可能养活全家给孩子多留点儿钱,我们当时就笑她傻,你如果走了,你的钱只是给下一任的,她还说自己感觉不错,没有太大的问题,才半年时间,就真的一语成谶了。我现在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嘴,感觉它就是巫师的魔咒,说什么就什么灵验。
嘴里嚼着烤面包,我的心里却在做各种比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看淡了生死,已经彻悟了,病友的死讯让我的心还是起了波澜,“发现三年走了,这已经是病友群里面没有熬过四年N个案例了!难道4年是个魔咒?我的心里开始打鼓;她36岁发现,我37岁发现;她是特发,我是先心;她吃西药,我吃中药;她工作、我休息,看来我们似乎很相似,但又完全不相似。分析完所有数据,发了一条感伤的微信后,我得出的结论是:我跟她完全不一样,我死不了。”收拾好餐具,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黑衣,算是给远方的病友送行吧。
这一年多我都在思考,到底提早知道自己有病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不知道自己有病,就还能像过去一样跟大家一起玩儿,一起工作,当然也许某天你就猝死在岗位了;知道自己有病,大家连“掼蛋”都不跟我玩儿了,我的生活进入了清修,这样可能就活的更久。不管怎样,老天对我还是存了怜悯之心的,就算最后生命如西医预言,至少你有时间来准备“死亡”,可以从容的安排后事,总比那些突然死亡要走的安心百倍吧。
阜外回来后,我就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首先是父母的养老问题、儿子的抚养问题。我把自己的财产做了盘点,发现还好,就算我不在了,我曾经奋斗的积累,足可以让父母、儿子不在贫困潦倒中渡过。开始写遗嘱:虽然女儿不能在身边尽孝,先送走您们,让您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但女儿也无奈,此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望您们能理解并好好的活着;儿子,妈妈虽然以后不能陪伴你身边了,但妈妈是爱你的,妈妈会变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每天看着你,你要乖乖的哦。写完给他们的话,我把财产做了分配,把儿子每个阶段的使用费用开支监督权委托给了四美和姐姐,让她们代我行驶职权,儿子18岁以前只能支付抚养费和教育费,其它财产等他成人后,才交到他手里,算这生我能为他谋划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的路就要靠他自己了。
家里事情安排妥当,就考虑自己这个身躯还有什么用?自己还年轻,其它器官都还不错,中国现在器官捐献人数极少,我们的很多移植器官都是死刑犯的,这在国际上遭到攻击,说中国不讲人权,中国医生是没有道德的医生,在国际权威论坛上经常遭到批判和蔑视。我想把自己的眼角膜、肝、肾等有用器官捐献,这样至少可以救6个人。我总觉得,人的灵魂是不会死亡的,肉体只是你寄生的地方,你的寄生体可以捐给别人,让自己肉体再生,让受捐体灵魂得以继续在原供体生存,何尝不是一件善事?跟无锡市红十字会的蒋秘书长联系后,她很感动我的行为,积极支持我的想法,让我按程序办理相关手续。首先需要自己签字、然后是直系亲属签字,像我这样单身的就是找父母签字(如果是有婚姻的还要配偶签字、孩子成年的孩子也需要签字)。我还希望器官捐献后,尸体可以捐给阜外解剖做研究,她说红会没有能力运送尸体,可能需要殡仪馆来做,她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努力为我达成心愿的!能感觉出,她是一名善良的女士,曾经刚知道我的病情时,她们组织也尽最大努力为我紧急救助拨款1万元,展现了红十会“发扬人道、博爱、奉献”精神。
这些做完后,我的生命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开始想作为一名记者,我还能做什么?2014年的2月,省委宣传部对新评上新闻高级职称的人员进行例行培训,我也有幸在2013年评上了高级职称,但省里知道我的病情后,特批我可以不用去培训。我谢绝了大家的好意,毅然选择了去培训。既然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那我更应该珍惜每一次机会。在分组讨论时,我讲了我的病情:“因为病,也许这是我新闻事业的终结点;但我今天恳请在座的各位同仁,可以伸出援助之手,为”肺动脉高压“这个罕见病呼吁,让那些在生命线上苦苦挣扎的病友,有可能解决吃药费用问题。”我的讲话完后,大家鼓起了久久的掌声,还有几名女记者流泪了。《新华日报》的陈志龙把我拉到旁边休息室,立马采访,电话联系相关政府部门,希望可以为我立即解决一些实际困难。看的出来,他是一名优秀的记者,不仅职业速度敏捷,而且充满了爱心。我说过,医生没有了爱心会成为屠夫,记者没有了爱心,必然成为利益的帮凶。社会道德的沦丧,首先来自于这些核心人群的良心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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