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虾说:“不必担心其他,我现在就要成名了,我老婆就是想管也管不住我了。”怪不得世人竭尽全力追名逐利,原来名利确实是可以令人昏头的东西,老虾一个平素那么老实的男人,在名利即将到来的时候,也面目全非了。
老虾请我去了一个上档次的菜馆,叫上了几样上档次的菜,然后端起一小杯白酒,对着我诚恳地说:“我老虾从来没对不起过别人,就对不起,这杯我敬你,同事一场,说不定过几天就各奔东西,希望你能不再计较以前的事。”说完就一仰脖子干了。
我看着老虾脸上慢慢升腾起的潮红,脸孔涨的像个虾子。同事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我知道老虾酒量浅,白酒更是不能沾。我微微地饮了口红酒,问道:“怎么老虾,你要走了?”
“是的,不过这事你先别给我说出去,如果这部剧本真的拍成电影,并且很卖座,我就不干银行这工作了,干了快十年,真是烦了,我回家专业写剧本去。”
我心想生活真是美好如梦啊,有谁能想到老虾会歪打正着地捡个金蛋蛋就当了编剧呢?英雄辈出的时代啊,群雄逐鹿各个市场,然后就冷不丁地冲出一匹黑马来,一举成名。多好的传奇故事。
几杯下肚,老虾就喝高了,他红着一张虾子脸对我说:“杜小眉,你知道我最喜欢谁拍的电影么?TWINS,超级纯情的两个妞,我就爱看她们拍的片子,其实A片虽是我的最爱,但只是我目光上的最爱,不是我内心里的最爱。”
老虾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你知道么?你刚到我们银行上班的时候,我还就喜欢看你,你那张小脸长得可真像阿SA,一个纯洁的小女孩,所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遇到樊丽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这一生中,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人。”
老虾说酒话,我喝酒,红酒微涩的芬芳在唇齿间流连,让我想起某些应该遗忘的情节。
“樊丽是一个故事的女人,有故事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像一座宝藏,但挖掘得深了,宝藏都到手了,也就厌倦了。你知道樊丽为什么会离开么?是因为我们的关系结束了。”老虾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但是在这个时刻,他特别有倾诉的欲望和才能。
“樊丽跟她丈夫是无爱婚姻,孩子生下来没两年她就出轨了,跟一个健身教练偷情,被她丈夫发现了,狠狠地揍了她一顿,离了婚。她离婚了,那个健身教练就失踪了,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一直保留最初见到他的样子,盘着头发,穿着黑皮靴,希望他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但是她等了三年,他都没有出现,他没有出现,我却出现了。”老虾说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被他吓了一跳。
日期:2007-4-25 11:5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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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情和性的共同的理解和交流,我们在一起了,但当她的所有故事全部告诉了我的时候,我对她的那种挖掘宝藏的动力就消失了,于是我说,我们结束吧,于是她就离开了。”老虾终于说完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乌骨鸡走了你又那么难过消沉?”我喝空了杯子,问老虾。
“不是那么回事啊,这男人跟女人一旦有了那么一层关系,哪是说结束就能忘记得干干净净了?我们毕竟也曾经有过甜蜜醉人的感受,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忽然就剁了半边,还真有点疼。”老虾醉眼朦胧地说,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我说:“算了,老虾,你也喝多了,我也吃完了,咱走吧。”
老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然后定定地看着我问:“杜小眉,你是不是喜欢过我?”
我看了看他,然后说:“是。”
老虾的脸越发地红了,比煮熟的虾子还红,他笑笑,说:“我感觉出来了。”
“我不是喜欢你,我是喜欢你没剃胡须的样子。”我补充说,然后拿起手袋扶着老虾走出菜馆的单间。刚要招呼服务员结帐,一扭头看见我妈从一个单间里走出来,她看到我,骇然地问:“小眉,出什么事了?怎么你瘦得这么厉害?”
“有吗?瘦了?呃,我有点嫌自己胖,最近在控制饮食,减肥。”我说。
“你别跟我扯谎了,自己生出来的女儿自己会不知道?告诉妈,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妈瞄了一眼老虾,然后说:“这不是你办公室的同事?他喝多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刚要说话,我妈说:“算了,你先扶他出去,帐我来结,你在门口等我。”
我扶老虾刚走到菜馆外,老虾就开始惊天动地地吐起来了,吐得蔚为壮观,惹得穿旗袍的迎宾小姐柳眉倒竖,敢怒不敢言。
过了一会我妈结了帐出来,她到停车场取了车,然后来载了我和老虾,她说:“先把他送回家。”
我说:“我不知道他家在哪。”
我妈怔了一下,问:“怎么就跟他两个人出来吃饭?其他同事呢?”
“这不是同事宴,这是纯粹私人宴,他跟我赔礼的,他某一次拿了我做挡箭牌。”我不管我妈听得懂与否,但我说了实话。
最后我给我们单位的几个同事挂了电话,才弄清楚老虾的住址,然后让我妈把车往老虾家开去。
在车上的时候,老虾倒在后座上睡得像一只死虾,我坐我妈旁边,然后我冷不丁地就冲我妈说了一句,我说:“你看,他像不像我爸?”
我妈嘎吱一声踩下刹车,那情形好像我爸的鬼魂真的就在她汽车后座上躺着似的,她闭上眼睛吁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小眉,你打算折磨妈妈到什么时候?”
我看见我妈眼角有一串湿湿的东西掉下来,在迎面投射来的车灯照映下,晶亮晶亮的。
我心里忽然就堵得特别厉害,身体里摆心脏的那位置一颤一颤地疼。我用手交叠起来捂着自己的心口,我妈慌忙伸手过来拉我:“小眉,你怎么了?”
日期:2007-4-25 16: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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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就是心里有点慌。”我说。
我妈一踩油门把车开上道,嘴里说道:“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心律失常的毛病,饮食睡眠都得要有规律,你看你现在瘦成这样,日子是怎么过的?肯定要犯心悸的。”
我妈将车开到一家药房门口,然后嘱咐我说:“你跟车里呆着,我一会就回来。”过了几分钟,我妈从药房里出来,手里拿着速效救心丸和葡萄糖注射液。她抠下几粒速效救心丸放我嘴边,说:“来,压舌根下。”然后从车里拿出手机打开翻盖对着葡萄糖注射液的上端用力一抡,玻璃碎了一截,她说:“嘴张开。”我仰起头张开嘴,一滴一滴甜润的葡萄糖注射液就流进了我的嘴里。
我妈把座椅放低,我仰躺在副驾座上,车又继续开进车流里。救心丸清凉苦涩的味道在我的齿舌间蔓延,有温暖的水雾在我的眼眶里泛滥。
到老虾家的小区外的时候,我下车使劲拽老虾,总算把他拽醒了,我说:“现在在哪你知道么?你能自己走着回家么?”老虾迷糊地点着头,然后昏沉沉地往里走,我坐上车冲我妈说:“好了,走吧。”不是我不人道把老虾扔小区门口就完事了,实在我对虾婆的熊掌记忆太深了。
我妈送我回去的时候坚持要将送我进家门,甚至要求留下来陪宿一夜,被我拒绝了,我在楼下就让她走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此刻脆弱无助神经兮兮的样子,我宁愿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做一个人惨淡的梦,虽然梦里的人已不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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