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潘多拉》
第35节

作者: 筝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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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觉得最震憾我的是那个女人在已经被杀死的情人身边躺了一夜的场面。她的情人被她丈夫残忍地杀害了,尸身仰在书店地板的血泊中,面目恐怖悲惨。女人回来后在尸体旁躺下来,拥着她的已经死去的情人,和他说晚安,然后天亮的时候在他的身边醒来,而当她终于意识到她的情人再也不会对她说早安,再也不会亲吻她的脸的时候,她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在那一刻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我知道那个女人是真的爱着她的情人的,爱得很深刻,要不然他死的样子那么恐怖丑陋,换作别人,没吓跑也不会有勇气尸体旁单独呆一夜,更没胆子对着尸体说情话了。
  我哭是因为我把片子里那个死去的情人当成了沙包,我像那个女主角一样哭得悲恸欲绝,然后我就盼望沙包快点来,我在心里说只要沙包在这个夜晚出现了,我就把以前都忘了,我跟他结婚,跟他过一辈子,直到他死,我还会陪着他的尸体。
  其实我在街头看到店面外破落的红对联时,我就已经决定原谅沙包了,所以我才打电话让黄露叫沙包来。我觉得我和沙包都是贴在门上的对联,尘世的风霜雨雪让我们褪了颜色,长辈的恩怨情仇又撕掉了我们心上的几个字,只是沙包在我残损的心上,又撕了一个字,但我不想在他残损的心上再撕去一个字,我希望我们贴在一起的时候,尽可能的完整。

  但是沙包没有来,沙包直到天亮以后才来敲响我的门,我从电脑前跳起身冲到门边打开门时候,看到沙包和长着一双狐狸眼的酒店小姐站在我们家门外,沙包的手牵着狐狸眼的小手,那双狐狸眼看起来就更狐狸了。
  我有十秒钟的时间大脑处于呆滞状态不能够思考,然后我就知道了门外是什么鸟跟什么鸟,我伸出一只鸡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沙包往门里边一拽。沙包没料到一见面我就会这么生猛,所以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我揪进了门里边,然后我甩起一脚把门给踢上了。
  我听见狐狸眼的小姐在门外使劲地喊了一声:“哎!黄霖!”
  沙包听到狐狸眼的叫喊,想要挣脱我去开门,我使劲地堵住了他,用我的身体。我的青春温暖孤单的身体,热烈忧伤地堵在沙包的怀抱前。
  沙包不再试图挣脱了,然后我轻轻地吻上沙包的嘴唇,我的手开始游走在沙包的身体上。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与男人调情,我学着情色片里的镜头让自己的动作尽可能地显得自然贴切,然后我感觉到沙包在我的身体前开始热血澎湃起来。

  日期:2007-5-8 16:12:42
  —5—
  我对着沙包竭尽妩媚地笑,笑得双目泫然,然后我问沙包:“沙包,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有过真心么?”
  “唔。”沙包模棱两可地回答。
  “沙包,你在我身体里的时候,你的心里还有仇恨么?”我又问。

  “唔。”沙包仍是同样的回答。
  我抬起头看沙包,他闭着眼睛,他的面孔有红晕的光泽。男人的身体总是比他们的情感更直接,也更容易沉沦,甚至不需要情的参与与调动,比如沙包的此刻。我知道尽管沙包很恨我,因为我妈,但是如果现在让他脱衣服跟我上床,他仍然是很乐意干的,光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抡起那一巴掌使劲地掴在沙包的脸上的时候,我的脑子特别清醒,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么。“啪”的一声清脆嘹亮的绝响,在沙包的脸庞上奏起时,我的爱情,我的仇恨,以及我的绝望,统统在那一巴掌里埋葬了。
  沙包的脸上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不可置信,我特别镇静地对着沙包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指着门的方向,我说:“滚,别以为我稀罕你,我喊你来只是想看看你TM害人虫从人间消失了没有!”
  沙包摔门而去以后,我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怔怔地坐了很久,我觉得我的身体里某些感觉随着沙包而消失了,比如想要流泪的感觉,我那天早上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一滴都没有。

  我觉得,我终于长大了,终于不哭了。
  我关着门在家一整天,粒米未进。我不是为了这桩破爱情闹绝食,我向来讨厌那种为情折腾自己的身体要死要活的女人,我只是没有胃口,我觉得恶心,我钻厨房去看见什么我都想吐。
  晚上的时候我抱了厚厚的被子睡到了浴缸里。浴缸的弧度像是小时候睡过的摇篮,而且因为空间狭小,所以感觉特别温暖。我睡在浴缸里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我妈。我觉得我其实一直都挺想念她的,虽然她很多时候并不出现,出现的时候我也很少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
  第二天,我仍然什么也吃不下,我的胃又饿了一天,我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走起路来像踩棉花似的飘飘然,于是傍晚的时候我努力支起自己浮云似的肉身,去菜市场,我想买一只活鸡给自己炖汤喝,我觉得我应该好好疼自己。
  我很少去菜市场,我一般都是去超市的净菜柜买现成的菜回来倒锅里就煮,因为我懒。我没想到我难得光顾一次菜市场,就在菜市场门口遇见了虾婆。当时我正两眼昏花地看着买粮油的小店面,虾婆一惊一乍地喊起来:“啊,怎么你这么瘦了?”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说:“瘦点美观,胖了连风衣扣子都扣不上,哪好意思出来见人呢!”我说完瞄了一眼虾婆的肚子,虾婆的灰色风衣敞着胸怀,我愿意恶意地揣度她是因为腰身臃肿扣不上所以不扣,因为室外的风很寒冷。
  日期:2007-5-8 17:47:38
  —6—
  我有时候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刻薄成性,没办法,遗传自我亲爱的老娘。但是虾婆似乎并不计较我对她的讽刺,她仍然一个劲地说:“你现在就这么瘦,生了孩子以后带孩子会更瘦的,哪不成麻杆儿了?”
  “也不一定,你不就是生完了孩子才长肉的?”我听老虾说过虾婆结婚以前瘦不拉叽的,生过孩子以后一副身材顶从前两副,我估计老虾跟乌骨鸡偷情也跟虾婆没挑地方长的这堆肥肉有关,看上去就没了胃口,别提碰她了。

  虾婆看出我仍然明显地记着她的一耳光的仇,于是手上提着菜讪讪地准备离开,我却张口叫住了她,我说:“怎么不搁北京发达了?跑回来干什么?夏导的电影上映了?”
  虾婆的脸上就有点红红的忸怩,然后说道:“别提了,他哪是那块料啊,投资商临时撤资,那部片子没拍成,老夏和我春节前就回来了。”
  我有些意外,我问虾婆:“那夏大导演现在在哪高就了?”
  “哪也不好意思去了,就搁家里捣腾股票呢,不过也不错,一个月十万块就变成了七十万块。”虾婆说得喜滋滋的,我差点口水就跟着流了出来,七十万啊,我得挣多少年才能挣到啊?
  虾婆离开的时候挺歉意地对我小声说了句:“那个,上次真不好意思,我后来都知道了,那妖精不是你。”但我半点都没感觉,我的脑子里全是花花的钞票,七十万啊,是不是应该装满满一大箱子?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老虾真能耐,东方不亮西方亮,不成名就得利,歪打正着就是给他捞上了。这世道,做人厚道不厚道没关系,有时候纯粹的碰运气。可我不知道我的运气在哪儿,辞职以后成天的背着包瞎晃荡,哪也不想去,哪也不想干,跟个白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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