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数声，冬至听见，俯身趴在门下，一只眼睛从门缝望出去，见那水流前头，隐隐一副头角狰狞。此刻见这龙，宛如亲人一般，说不出是悲是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小亥轻轻吹出一股雾气，漫入门缝中道：“小亥帮您喷点水。”冬至终于笑了出来：“您当我是桑树呢？”
　　笑完扁扁嘴，又想哭出来。
　　小亥道：“美人，小亥回去想法子，叫那条蚕帮您给皇帝托个梦什么的。”

　　日期：2012-12-20 9:29:00
　　冬至在门缝里摇头：“怕是不管用咧，万岁爷叫宫正司处罚我，就是不肯管我了。”小亥道：“那我去问问那三个蚕娥，瞧她们有什么法子。”
　　冬至想了想，道：“你叫姐姐们给我多烧点纸，免得我跟您似的，日后在阴间连买个山楂糕也不自在。”
　　小亥听得她说得悲哀，不禁心头怒起：“那皇帝太混蛋，待小亥去吹口火息，烧开他的洗脸水，烫他个一脸水泡！”
　　冬至着急了道：“你千万莫去，我不恨他，原是我自己不好。若是冬至有来生，长得像你认识的那位仙官一般，就好了。”

　　小亥一愣，不知如何安慰她。既然提起那仙官，不免回忆悠悠、浮想联翩，眼前竟然出现了自己与仙官在天庭里、银河边才子佳人喜相会的幻景。
　　日期：2012-12-20 9:31:00
　　心思好不容易离开蟠桃园，不合时宜的乐滋滋问出一句：“你临死前想不想见什么人，小亥去给你找来。”
　　冬至有些意外，想了一会儿说：“那个先蚕，它结了茧子没？它要是结了茧子，变成蚕蛾，你叫它飞来看看我。”
　　小亥点点头，忽然听见明沟里远远传来一阵阵又似擂鼓、又似丝弦的声音，不知是这禁城里水族中出了什么大事情。

　　便道：“小亥知道了，这就去传话。”说完顺水潜入明沟，还未游出三丈，迎面就撞上一对沟龙母女。
　　小亥赔着礼，便问：“劳驾，这禁城里是哪条龙君出殡，还是哪派龙王打架，怎的这样热闹？”
　　日期：2012-12-20 16:12:00
　　那龙母翻个白眼：“你这小龙说话好不难听！你不晓得？原是我这里一位大名鼎鼎的龙王今日得了玉帝加封为呼风唤雨、神通广大总龙王，升为天官龙君，方才是值班的日神将送喜报来了。”
　　那龙女心急如焚，直道：“娘，快去，那龙君怕要看上别的龙女。”龙母拨弄拨弄女儿头上的龙角龙刺，梳理得齐整了才道：“嗯，咱们走，莫叫那些贱龙去抢了先。”
　　小亥急追一步，伸爪扯住那龙母，大声问道：“玉帝封的哪个龙君？”龙母被它扯住背鳍，甩又甩不脱，只得答道：“就是御花园琉璃井的敖亥公公！”
　　小亥更急：“你们未听错？不是先蚕坛的敖亥？”龙母终于挣开它前爪，哼道：“先蚕坛的龙受封怎么会把喜报送到御花园来？”
　　日期：2012-12-20 16:15:00

　　二龙说完，摇身就去，远远听见那龙女说：“这京城里的龙王真是鹁鸪拣着旺处飞！难道它一条公龙也打龙君的主意？”
　　小亥惊怒交集，一咬龙牙，跟着也往琉璃井而去。
　　琉璃井下的水道自十丈之外开始，已经挤满了大龙小龙、螃蟹乌龟，真正闹了个水泄不通。
　　莫说禁城的水族，连附近护城河、通惠河乃至永定河的水族也来了不计其数。
　　事后才晓得，那天弄得紫禁城三百年不遇的塞了沟、堵了渠，各处宫殿水漫金山，气得皇帝把工部里管皇宫下水道的官员全体革了职。
　　小亥一腔悲愤，哪肯望龙兴叹。使出十八般武艺，与群龙斗了三百六十个回合，被殴得鼻青脸肿，鳞落鳍折，才挤到了老亥的面前。

　　日期：2012-12-20 16:16:00
　　老亥刚与永定河大王道别完，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是龙逢喜事精神爽，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小亥上前就跃起，揪住老亥的左角，厉声喝道：“老亥！你做了甚么卑鄙手脚，竟抢去小亥的封号！”老亥叫它压得头也抬不起，直叫：“小亥，小亥，不是老龙抢你的！”
　　小亥不肯松手，抬脚顶着老亥龙背，左右摇晃它的龙头：“那如何封小亥的官位封到你头上？”
　　老亥唉唉呼痛，小亥怒不可遏，更是拳脚齐下，一会儿猛捶龙腹、一会儿又狠踹龙腰。群龙不明就里，见这小龙放肆无礼，眼看见把天官龙君揭鳞抽筋，只得一起跳上，出手相助老亥。

　　又大战三百回合，小亥寡不敌众，被十几条井龙层层叠叠，压在爪底。
　　日期：2012-12-20 16:17:00
　　老亥这才起来喘着气道：“那人间皇帝上表写的是你，只是奏到天上玉帝处，千里眼顺风耳一查，你不仅有个哥哥落草做贼，还听说你本龙也跟着把过风、分过赃，做过中人。”
　　“玉帝见你身家不清白，不肯封你。又见老龙跟你名字一样，下雨那日好歹也立了些功，索性就把这上天的龙官之位封给了老龙。”
　　小亥听完，目瞪口呆，欲哭无泪。

　　群龙未想到天网恢恢，这样疏而不漏，都心怀敬畏。又多少暗生同情，齐齐松了龙爪道：“这是您命运不济，莫怪老亥公公。日后多行善积德，下次说不定就轮到您。”
　　日期：2012-12-20 16:18:00
　　更有几个厚道的曰：“以后借钱，三十个龙钱以内，只管开口！”
　　小亥打了个滚儿，翻起身对老亥道：“公公，小龙错怪您，莫记恨。”
　　老亥咳了咳，拍拍小亥的后脑说：“你放心，今后老龙发旱发水，一定先给你个信儿！”
　　小亥去后，群龙继续纠缠老亥，直闹到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万寿山的影子慢慢把御花园盖上一片墨黑。

　　敬事太监在宫中一边缓步巡走，一边尖声呼喊：“灯火小心！”“下钱粮钥匙！”
　　禁城四门隆隆关闭，廓廓上锁，声如雷过。锁门后，不仅禁城封闭，各宫各殿之间也不再允许任意出入穿行。
　　日期：2012-12-20 16:19:00
　　高天上群鸦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蝙蝠的身影在飞檐翼角、雕栋画梁间悠游盘旋。
　　禁城最北的那个门叫做玄武门，门楼内有钦天监委派负责天象历法的一名漏刻科博士轮流值宿，指示更点的时刻。

　　这日，玄武门钟楼鸣响一百零八声后，铎铎的更点打起，已是初更。
　　二更时分，那钦天监博士睡眼惺忪，忽然恍惚间看到西面夜云下一道银色的影子飘然而过，猛一抬头，那影子已消失不见。
　　这博士揉了揉眼睛，口说：“流星？”一旁伺候的太监瞧得分明：“不似，倒似一根蛛丝儿。”说着扬起鸡毛掸，猛力挥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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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2-12-21 10:21:00
　　小亥去后，群龙继续纠缠老亥，直闹到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万寿山的影子慢慢把御花园盖上一片墨黑。
　　敬事太监在宫中一边缓步巡走，一边尖声呼喊：“灯火小心！”“下钱粮钥匙！”
　　禁城四门隆隆关闭，廓廓上锁，声如雷过。锁门后，不仅禁城封闭，各宫各殿之间也不再允许任意出入穿行。
　　高天上群鸦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蝙蝠的身影在飞檐翼角、雕栋画梁间悠游盘旋。

　　禁城最北的那个门叫做玄武门，门楼内有钦天监委派负责天象历法的一名漏刻科博士轮流值宿，指示更点的时刻。
　　这日，玄武门钟楼鸣响一百零八声后，铎铎的更点打起，已是初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