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只是一些泥土和碎石从旁边的山上不断向三叔他们所在的小径旁滑落,那个年轻小伙子一看情况不妙,就说了一个字“跑。”其他人自然也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如果不出意外,一场大的山体滑坡在所难免。所有的人都开始奔跑起来,三叔本来跑在前面,却不料滑了一跤,跌倒在厚厚的泥浆里,而其他人此时根本来不及顾及跌倒的三叔。三叔无能为力地躺在那里,在这样一个阴冷的下雨天,他的额头却不断冒着冷汗,他不是不想走,是真的走不了了。就在那么一瞬间,大量的泥土和落石开始从天而降。三叔心想,完了。
日期:2014-08-02 12:35:35
其他人找到三叔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三叔被泥土掩埋大半个身子,身上到处都是伤,三叔的同事只是凭记忆加猜想估计了一下三叔的大概位置,然而他们的以为的位置跟三叔被埋的位置差了好几百米,这就导致了三叔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车开不进这条荒芜的山间小径,他们只拿来了担架和必要的急救用品,然后几个人一起把三叔抬了出去。三叔是捡回了一条命,但他的双腿被硕大的山石一直压在下面,恐怕是保不住了。
三嫂在手术室外泣不成声,她无法想象好好地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抛弃”三叔的两名同事不停的安慰三嫂,说他们也想不到会这样,有一个人甚至不停抽自己嘴巴。三嫂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的望着手术室的大门。
主治医生找到了三嫂,希望她能够在手术协议上签个字,而那上面赫然列着的两个大字——截肢,这样的结果深深刺痛了三艘的心。那几个小时很是漫长,三嫂仿佛突然间消瘦了一圈,她突然不再是那个闪耀夺目的女人。
日期:2014-08-02 14:21:05
虽然这两年爸爸和三叔的联系越来越少,但这样的消息对于我们家来说还是无异于晴天霹雳。我第二次见到三叔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一进门三婶就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们不要打扰到病床上的三叔。我乖乖地站在门口,看着爸爸走过去,不知道跟三婶小声的说了些什么,三婶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看得出来三婶肯定一夜未眠。妈妈也走过去轻轻地抚摸三婶的后背,只可惜这样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
爸爸拿出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口袋,对三婶说,“你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些钱你们先拿着,万一有什么用......”那里面有五千块钱,是爸爸为数不多的积蓄,爸爸虽然拼命工作,但除去一大家人的开销,能存下的钱非常少。
三婶想要推脱,但爸爸还是执意把那个口袋放在了三婶的手上。我知道三婶也非常不容易,尽管三叔的单位能够报销手术以及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甚至有一笔额外的补偿金,但三叔的前途算是彻底毁了,家里的经济支柱也随之垮掉了。
那时候我并不明白,这样的变故对于三叔三婶乃至我们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是觉得生命真的很脆弱,之前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却要守着轮椅过完下半辈子。
日期:2014-08-02 15:10:51
第三章
小时候平城的天空很蓝,蓝到你完全想不到这里有很多破破烂烂的工厂。那些奇形怪状的云朵在天上肆无忌惮的飘来飘去,倒影在妈妈厂里那个巨大的染缸里,染缸把天空染成五颜六色,就像一幅不真实的水墨画。夏天旁边的水库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鱼,不管是艳阳高照还是倾盆大雨,它们都在里面随意游荡,仿佛这个世界跟它们无关。
但爸爸依旧在工厂里挥汗如雨,他喜欢把那条染得黝黑的白毛巾挂在肩上,时不时的拿出来擦一擦,好像真的能把脸上的汗和油擦干净一样。我很少去找爸爸了,不是因为我渐渐长大了,而是爸爸比以前更忙了。
三婶辞掉了省城的工作,带着三叔回到了平城。得益于此,以前一年见不到一次的三叔成为了我家的常客,不过三叔必须和三婶一起,要不然他上不了我家的三楼。三叔恢复了许多,至少这么久以来,他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性格暴躁从而变得抽烟酗酒,他反而变得很平静,不再像从前那样侃侃而谈。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跟从前的我一样,喜欢望着远处的烟囱发呆。三叔很喜欢跟我在一起,很多时候我们什么也不说,他就在我旁边坐着,打盹或者翻一番那些破旧的杂志,然后他就给我讲故事,有他自己的故事,也有很多书上的段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喜欢听那个无聊的故事,但我也算不上大人,所以更不喜欢他那些重章累句的大道理。但我还是经常陪着三叔,我觉得他很可怜,经历的那么多坎坷和不幸。
日期:2014-08-02 18:54:10
然而最不容易的还是三婶,三婶在平城找了份会计的工作,她白天上班,晚上回家还得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时不时还得带三叔出去透透气。三婶收入不算低,但她的收入是三叔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三叔的后续治疗陆陆续续的用了不少钱,三叔三婶的生活日益捉襟见肘,生活的担子重重的压在她身上,自从三叔出事后,我就没怎么见三婶开心过。
爸爸有些于心不忍,以借钱的名义给了三叔两次钱。加上一开始的五千块,给出去的钱就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这一小小的举动却引起了极大的连锁反应,我们家的生活本不宽裕,再加上正是我和周子铭读书用钱的时候,但爸爸却私自把这些钱给了三叔三婶,妈妈开始有些不乐意了。
依照惯例,三叔一般在每周六会到我家坐坐,但这次三叔来,妈妈始终没有搭理三叔。吃饭的时候,三叔有一搭无一搭地寻找着话题,他就像一个小孩一样的讨好妈妈,妈妈却还是始终一言不发。
三婶有些看不下去了,但她还是说的很委婉,“大姐,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出来,看看能不能解决。”
“你看我们家还有俩孩子,日子也不好过,借给你们的钱能不能尽快还。”妈妈表面上客气,话中却带着刺。
说完这句话,最不乐意的却不是三叔三婶。爸爸把筷子狠狠地向桌面一摔,跟妈妈吵了起来。周子铭很识相的跑回了卧室,只有我傻傻的坐在那,看着四个大人在那里争论不休。
“三弟,不是我不帮你,你大哥是怎么把你供出来的你也知道,你有好日子的时候你有关心过你大哥吗?”妈妈就像一座活火山一样的蓄势待发,我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
但后来的事谁也没有料到,爸爸突然给了妈妈一个耳光,“那是我弟弟,轮不到你管。”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爸爸第一次打妈妈,就算他们吵得再厉害,我也没想过会有这一幕。
“好,我不管。”妈妈捂着脸冲出了房间,奔向了平城那苍凉的夜色里。
日期:2014-08-03 00:12:11
眼看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失控,三叔三婶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赶紧拉住爸爸,好言好语说了一大堆。爸爸逐渐平静了下来,叫上我们全家人,一起去找不知所踪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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