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1-26 10:06:58
(一七五)
侯小燕回到北京后第一件事就是约杨珍珠吃饭。杨珍珠的声音听上去挺快活,说我是想和你吃饭呀,可我现在孕吐正严重,前脚吃完了后脚就得吐一地,我还是不折腾这一趟了,在家里头窝着,倒还能好受一点,吃饭的事,还是等我这儿月份大点儿再说吧!侯小燕是头一回听说原来怀孕要这么辛苦,惊讶地连连点头,说那你好好养着,吃饭的事不急,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是要紧的事。
一切似乎都正正常常。可侯小燕公司里头形势却不太平了。上面先是要求所有人写工作汇报,每天写,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写,统一提交给部门经理,再由部门经理整理汇总后给老板看。这自然是件无比麻烦的事,刚坚持了没两天,人们就嚷嚷着这是浪费生命,老板是吃饱了撑的,才想出这么个馊招儿,成心是给人找麻烦,谁有这闲工夫不干活光写总结?客户可不是看你总结写的好就给钱的!
有人抱怨,有人却看出了端倪。说怕是公司要大刀阔斧地变一变了,各位还是别紧着埋怨,都想好自己的退路吧。温达不以为意地说怎么可能,侯小燕却心中一紧。过往的经历告诉她,传言这东西,往往不是毫无根据。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强烈地向她袭来。
日期:2013-11-28 10:58:30
(一七六)
事情倒没有侯小燕自己预想的那么糟。公司只是多了个股东,是一个大客户的老婆。她原本自己开了个小型公关公司,给老公打打下手。近日不知怎地事业心渐起,得知自己老公是这家公司的大客户,便死缠烂打地要加盟这家公司。客户为了保证后院稳定,便以“不同意自己老婆入股就换公关公司”来威胁,掏了笔钱,让自己老婆入驻了侯小燕所在的公司。
新官上任三把火,客户老婆在就职之前就指示,要加强公司管理,改变员工精神风貌,工作汇报必不可少,管理班子也势必要换一换。于是在她风风火火就职后的没几天,带来的四个手下便分别就任了四个项目组的领导职位,其余的十几个员工也零散分布在各个项目组内。
侯小燕所在的项目组除了被指派了新的项目经理,也吸纳了两名新员工。原本她还庆幸,只是换个领导和同事而已,并没有被开除的顾虑。可毕竟是换了朝代。随着气氛变的愈发微妙,过了没有半个月,就有人提出了辞职。
日期:2013-11-29 10:43:31
(一七七)
一旦有人开了辞职的头,就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没几天,项目组的人就陆陆续续地走了一半。温达也在这时候提出了离职,她甩了甩满头的小碎卷,不无忧伤地说,公司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积极向上的组织了,那时候虽然累,可是有朝气,现在的氛围,让自己没了干劲儿,与其留在这儿不痛快,不如趁早走人,落个清静。
在公关圈里,跳槽是司空见惯的事,经常有人一年换个公司,离职并不稀奇。但侯小燕却没办法洒脱。一是她资历尚浅,没办法凭着工作经验找到下一个工作;二是别人有资本裸辞,她却没有。她已经无法承受失业带来的痛苦。既然人活着就要吃饭,要穿衣,那她就没办法接受青黄不接的压力感和紧迫感。
温达离职的头天晚上,豪爽地请了原先的同事一起吃饭,地点定在了柏悦酒店。温达人缘颇好,陆陆续续来了三十多个老同事,两桌坐不下,又开了一桌。席间大家谈笑风生,算了算这三十几个人,有一多半人都打算近日跳槽,开始新生活,自然也没有什么离愁别绪,聊的兴致盎然。只有侯小燕暗自神伤,她看着面前觥筹交错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叶小舟,在狂风肆虐的大海中随波逐流,时刻都有被掀翻的可能。别人都有航标,唯独她没有。她只能在迷茫中寂寞地前行。
日期:2013-11-29 16:23:31
(一七八)
热闹的晚饭后有更热闹的安排。微醺的温达带着一群人上了六楼的露台。原来此处别有风光,既是个极好的观景处,更是个情调别致的酒吧,不少妆容精致的美女和衣冠楚楚的老外坐着喝酒聊天。侯小燕是第一次来这里,她还在新鲜的四处张望的时候,温达已经熟门熟路地去吧台点酒水,其他人则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玩色子。侯小燕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俯视着街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和行人。她每天都要从眼前的这条街上走过,却不知道有人会站在高处,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由高处往下看,周遭的高楼大厦也不像往日那么高不可及。她终于有了俯视众生的感觉。这感觉让她十分享受。
盖文端着两杯酒走过来,拍了拍侯小燕的肩膀,努努嘴,示意她接过一杯。侯小燕有些诧异地接过酒杯。印象里,盖文一直是个活跃分子,同性恋的身份让他在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盖文会注意到丝毫不起眼的自己。
盖文伏在栏杆上,看着侯小燕,“这七零八落的一散,组里也不剩什么人了。我看你没要走的意思。你是想继续留在这儿?不打算换个环境?”
侯小燕被盖文看的有些心虚,她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不能辞职。我不像你们,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个好工作等着。我好不容易进来公司,不能说走就走。辞了职,我想再找工作就不容易了。”
盖文点点头,“你说的也是。我看见你,就想起了刚毕业那时候我的。无依无靠,天天过的胆战心惊。我比你惨的是,我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天天要应付家里问长问短,还得和外人遮遮掩掩。孤立无援你知道吗?我那时就是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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