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风吹得云层搅动,鱼姬还是那般盈盈站立着,浑身被月亮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衬得她越发地像那天空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她专注地望着刘琦的背影,直到夜色渐渐掩去他全部的身形。
“嘻嘻,这人世凭的有趣,医者仁心,嘻嘻,有趣,有趣。”
清明这天,子时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了,一股凉气随着飘散的细雨洒落大地,为这人世平添了一份悲凉。
有那因墓葬的远的,早起赶路去扫墓的行人,撑着把油纸伞提着盏豆油灯远远地走在小道上,又为这凉意无限的夜晚平添了份温情。
刘琦卯时起身,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白玉盏来到廊下接清明水,那露水清澈,一滴一滴落在莹白的杯盏里更显纯粹。
此时天际暗云涌动,远远的有一条银色的线漂浮在天地之间,刘琦负手而立,衣袂随风而动,他似乎有些出神地望着漫天雨幕,而那廊下的一排白玉盏,在暗夜里烨烨生辉。
日期:2013-03-24 00:53:00
刘府的一间厢房里。里间的老者睡得很熟,脸颊消瘦得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但面色还算红润。外间的一张小榻上睡着一个身着翠色衣裙的女子,她的眉头微锁,好似在梦里也不能解开烦忧。
这时一阵微风没有任何声响地吹开了房门,里间的老者没有任何感觉,外间的女子却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眼里一丝金线一闪而过。
“嘻嘻,小狐狸快出来见过本大人~”外间一柔媚的声音大声呼喊道。
女子疑惑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里屋看了一眼,见床上的老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稍稍安了下心。抬脚走出了屋门。
“阿嚏。”许是突然被风吹到,女子打了一个喷嚏,拿手揉了揉鼻子。
看在鱼姬的眼里,却是一只火红的狐狸正用她那毛乎乎的爪子揉着尖尖的鼻子,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嘻嘻,小狐狸凭的可爱呢~”
女子皱着眉剜了手撑白色油纸伞的鱼姬一眼,“我有名字的!我叫阿狸!”
鱼姬嘻嘻一笑,“好吧,小狐狸~”
阿狸的脸一阵扭曲,却也懒得再和她纠缠,“你是谁?来这刘府做什么?”
“哎呀真是伤心呢……小狐狸竟然都不认得人家……呜呜呜。”鱼姬好似受到了好大的委屈,竟然还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好似真的有泪落下。阿狸扶额。
突然天地间盈满了一股植物的清香,那香味似近似远,飘飘渺渺,却让人一闻就精神一整,内心澄明,好似突然了悟了一些什么。
阿狸的面上略过一丝讶异,却在瞬间敛了神色,对着鱼姬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小妖无礼,望娘娘勿怪。”
“嘻嘻。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嘻嘻小狐狸这桩事了了就和我走吧,我必定会好好待你的呢~”鱼姬掩嘴诡笑,活脱脱像个拐卖良家妇女的黑心人贩子。
阿狸脸上的讶色更甚,“娘娘这是准备在人世行走?却说这边事何解?”
“这人世凭的有趣呢~嘻嘻,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只谨告你一句,凡事不可强求。”
阿狸微微敛身,“小妖谨记。”
“世人妄想事事如意,不想这人欲复杂诡秘,意难平,欲难平。却不知这如意何寻?嘻嘻,好笑,好笑~也罢也罢,就让我造阁如意,且看这人世因果吧。”
阿狸静静地看着那撑伞的女子在细雨中缓缓前行而去,一抹绯红飘渺,声音渐渐消散于茫茫天地。
日期:2013-04-02 02:28:00
炉火静静地燃烧着,一股清香的中药味弥漫着整个厨房,刘琦自己一个人定定地站在药炉前,神色挣扎。
透过缭绕的淡淡雾气,他仿佛看到小时候跟着父亲学医的自己。
“当归,味甘、辛、苦,性温,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燥滑肠”
“决明子,味苦、甘而性凉,清肝明目、润肠通便”
“三七花,味甘、性凉,有平肝明目、生津止渴、清热解毒之功效。常用于治疗肝火上炎引起的头痛、头晕、耳鸣、目赤红肿等”……
一味一味地去辨认药材,走街串巷地为各种有需要的人去义诊,小小的自己跟在身材高大的父亲后面,总是能闻到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药材味。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那么大的理想,也只是记得父亲时时说起的,“药材都有自己的脾性,用的对了可以救人命于水火,若用得不对,可能就会让人万劫不复。做人就和分辨药材一样,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重要的还是无愧于心。不论得到还是失去。
是了,是了。什么时候开始,当初只是想为了可以更好地帮助那些有需要的病人的自己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想到当初高大魁梧的父亲如今消瘦憔悴的整日缠绵病榻,想到瘦弱娇小的侍女苍白缺血的脸庞,刘琦突然掩面而泣,哭声沉闷压抑,而那从指缝溢出的晶莹一滴不漏地滴落在被揭开盖子的药罐里,翻滚的药水瞬间就将砸落的水珠压了下去,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刘琦自然没有注意到,那本来微微泛黑的药水一点一点地慢慢变得微红起来。
待到刘琦好不容易将情绪平复下来,汤药已经熬制地差不多了。他用因情绪激动有些颤抖的手倒了两碗已经变成深红色的药汁,小心珍重地将药放进了一个精致的食盒。把药罐的药封好,灭了火,刘琦提着食盒走到门口,一阵夹着细雨的微风拂过,沁人心脾。
刘琦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突然露出一个微笑,那是大悟后轻松释然的笑意,一切的一切好像那一刻在他心里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然后他大步地迈出了门槛,连伞都没有撑地往外径自去了。
躲在廊柱后面的阿狸一直盯着刘琦,没有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那双与常人不同的眸子,自然也清楚地看到了药汁的变化。待到刘琦终于坚定地离开后,她那只称得上清秀的脸上也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感觉笑的整个脸颊都舒展开来,让人一望之下也不由得心情舒畅起来。
“爷爷,你可以放心了。”她轻轻地说。
尚书府。
“琦郎,这药真的有用么?”许熙端着药,一双美目望着盈盈地望着刘琦,眼神里带着一股急不可耐的渴望。
一反常态的,刘琦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许熙一听瞬间就急了,“啪”地将手里的药摔了出去,神情有些扭曲狰狞起来,“都这么久了,你还来和我说不知道?!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么!都拿自己的父亲试药这么久了还不能把药配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十几年?!”
“凭什么我也是他的女儿我却只能永远呆在这个下人的房子里?我也不是期待有什么多么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只希望他能像看一个女儿一样看我一眼。”
“我那么努力,什么我都努力地学,什么都努力做到最好,他却从来都不甚至像夸一个普通下人那样夸我一下。凭什么?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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