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阁》
第34节

作者: 猫吉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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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狸连忙行礼,紧张又尴尬,脸色微微发红。
  綉宁噗嗤一笑,随即十分随意地邀约阿狸去府里坐坐,美丽的脸庞一直散发着一股柔和的笑意。
  阿狸想到鱼姬的话,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一对上綉宁热情期待的眼神,还是点点头答应了,随着綉宁身后,慢慢走进了老宅的大门。
  綉宁一边走一边回头和阿狸说话,语调温暖轻柔,阿狸一一答应着,心中对其的好感越加浓厚。这时阿狸突然发现走路的时候綉宁会不自觉地一手撑腰,一只手则放在腹部上,和姜兰那会儿走路一模一样。阿狸轻轻地问道:“夫人是有孕了么?”
  綉宁一笑,脸色越发柔和,她摸摸肚子,也轻轻地开口说道:“是啊,有孕了,三个月了呢。”
  阿狸的心瞬间变得软软的,又有一个新生的小生命快来到这人世了呢,等到来年的春天,他睁开纯洁无垢的双眼,一定能看到飘飞的柳絮和春日暖阳。到时候,可以带福宝来和他玩!阿狸这般开心地想着,手不自觉伸过去想触摸綉宁的肚子,以前姜兰住在如意阁的时候阿狸就喜欢轻轻地摸她的肚子,感受腹中调皮的福宝偶尔踢脚的胎动。
  这时綉宁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厉色,她紧紧抓住了阿狸试图探过来的手:“你想干什么?!”
  阿狸被那冰冷的语气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嘴角的笑意都来不及收,愣愣地抬头看向她,随即张嘴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只是想摸摸他。”转念想到这样似乎十分无礼,尴尬地脸色通红,连忙又不住嘴地道歉。
  綉宁轻轻呼了一口气,松开了紧紧抓着阿狸的手,眼神飘忽,茫然了好一阵,她喃喃地说着没有关系,又抬步继续往院子里走去。阿狸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倒是后面的侍女轻轻推了她一把,她只好继续随着主人家的步伐往前走去。
  慢慢地越走越不对劲,阿狸发现綉宁不是在往客厅走,回廊转过了好几遍,身后的侍女早已经走开。阿狸跟着綉宁七转八转,心里默默地感叹这宅子还真是大。
  前方的綉宁终于停了下来,阿狸连忙紧走两步跟上,到了边上,才发现她们的面前是一个葫芦架子,好些葫芦被垂挂的木板托着,长势喜人。
  阿狸不知綉宁带她来这里做什么,疑惑地转头看她,却发现她的目光恍惚,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笑意,许是太过于温柔了,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发慌。
  “夫人。”阿狸怯怯地轻声唤道,突然莫名地为自己答应邀约感到懊恼。
  这一声叫喊似乎让綉宁回了神,她的眸子一瞬间恢复了清明,脸上也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她转头看了看阿狸,又看了看葫芦架子,然后拉起了阿狸的手。

  阿狸有些害怕地挣了挣,但是綉宁拉得死紧,她笑着,但眼里透露出的却是不容拒绝,阿狸被拉得被迫往前走去,那一瞬间竟然也忘记了自己是个修行几百年的妖精。
  “阿狸啊,你也很喜欢孩子么?我很喜欢孩子呢,尤其是我的小宝贝,白白嫩嫩藕节一般的身体,柔软的肌肤,你不知道他有多可爱。”綉宁的眼神又恍惚了起来,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嘴角露出只有人母才有的慈爱笑容。
  日期:2013-11-15 02:15:00
  但是她突然又变得哀伤起来,她的眼里慢慢蓄积了泪水,眼看着就要落下来,阿狸慌忙用另一只手掏出手绢,想帮她擦掉泪水。

  綉宁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但是下一瞬就又坚定起来。她咬咬牙,继续说道:“我本是苗女,苗女多事蛊,身体多孱弱,若有子,必须好生侍养不然难以存活。我还记得那时候刚得知有孕时全家上下的欢喜,但是慢慢地我发现不对劲,他在我肚子里好像没有一点生命的脉搏跳动,你知道那种心血连着的感觉,一有不对我都能感觉地到的。”
  “我赶回了寨子里想找阿爹帮忙,阿爹沉默地交给了我一对蛊。那是血蛊,施与让成年的精壮男子身上,我只要喝他一碗血,让其与我的孩子心血连一,则可同生同死。”
  “我把蛊带回来了,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我不想害人,但是我也不想我的孩子死掉,我痛苦不堪的时候,备受煎熬。那种希望与绝望并存的感受,阿狸,你能明白么?”綉宁哽咽,阿狸难受地点头,眸中也含了泪光。
  这是一位母亲,自己的孩子在自己一天天的感知下生命迹象越来越弱,只要活下来,那会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切,那是多少的期待,那是多少的希望,那是多少的爱意。
  母亲,那是多么伟大的一个词,而新生的生命,那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阿狸艰难地开口:“然后呢?”
  綉宁眸色一紧,黯然地低下了头:“后来,家中的一个孩子偶然得知了这件事情,我憋得太辛苦了,太痛苦了,我告诉了他。我一开始没有想太多的,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但是他竟然答应帮我。阿狸,你知道我不会放过机会,而且只要保护地好,他们都是可以活下去的,对不对,他们都是可以活下去的……都是可以活下去的。”

  綉宁终于放开了阿狸的手,掩面而泣:“但是他们说我们有染,老爷要惩罚我们,我躺在祠堂的地上,地上好凉啊,棍子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我的背上,好疼,好疼啊。我想要护住肚中的孩儿,我趴在地上,弓着身体,从来没有那么卑微过,从来没有那么屈辱过,我想那孩子是看不下去的,他的心太软了,但是他不知道那时候求情等于火上浇油,老爷是真的生气了,他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我感觉到有血流出来,阿狸,那些血一丝一丝从我的身体上流出来……我的孩子……呜呜我的孩子。”

  “我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我慌张不堪但是又不敢问别人那孩子的情况,我知道我自己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但是被下了蛊的他呢,我心疼自己的孩子,也担心他的情况,我真恨不得死的是我,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死啊为什么我没有……精神好些的时候,我出门想透透风,却不知怎么的走到这里,那时候的葫芦长得可没有这么好,小小的一株,枝叶脆弱地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我摸着叶子,流下泪来。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悲伤,然后我听到一声叹息,轻柔温和地声音,一如那个孩子。”

  “我惊异地站在那里,突然起了一阵风,我在风里张开手,我摸到一封信,然后风就止了。是那个孩子的字迹,他说他让他们把孩子的尸首埋在了这片地下,他自己也是,流干所有的血,让孩子的魂魄与葫芦相连,他说他知道一种方法,他让我去寻一种阵,找齐四十九种药材,巫族的生局,回生之术。只要找齐回来,再吃下葫芦,我的孩子就能回来。”
  “不可置信是不是?我也不可置信,更不可置信的是我竟然都找到了,阿狸,我回来了,我的孩子也要回来了。你为我开心么?”
  阿狸睁大了眼睛,慢慢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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