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2-09 10:38:00
　　（一八七）
　　侯小燕默默点点头，握住了杨珍珠的手。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何况她也根本想不出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珍珠的选择对不对，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一样。最近一段时间，她越来越觉得，对于她们这些漂在北京的人来说，所作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像是一场赌博。她们的人生注定不会像李维和肖静那样毫无悬念，从一出生就在一条安稳光明的跑道上。而她侯小燕和杨珍珠的人生，就像大海里在惊涛骇浪中游走的一条小小渔船，她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要往哪里去。往往因为一个选择的不同，就是天差地别的结局。

　　侯小燕和李维又坐了一阵儿便起身告辞。在走廊里看见了正在哄着小孙子的珍珠爸妈，老两口带着一脸和气的笑向侯两人点了点头。他们心里应该并无担忧，侯小燕想。他们一定是对女儿充满信心。他们会认为这次意外只是女儿婚姻的一个小波折，就像其他普通夫妻那样，是二人可以协力跨过的小门槛。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内心有多么忧虑，就像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得到的这些东西，看似轻而易举，对自己孤零零漂在外的女儿来讲，却是多么来之不易。她或许选择错了，但是她真的尽力了。

　　日期：2013-12-09 16:09:46
　　（一八八）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侯小燕的心情便一直很沉重。她慢悠悠地下了公交车，抬头看见一大片白花花的出租公寓和周围成群的低矮的民房，心情便更加的沉重。她知道这个时间点史文波还没有回来。加班对他来说，都已成家常便饭，侯小燕也习惯了回家之后面对黑洞洞的房间，独自打开灯，随便弄一口吃的，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吃，打开电脑上上网，或者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
　　可当她走到出租屋门口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房间亮着灯。来不及细想，她推开了门，赫然发现灯光下，万秀芬正在低头整理衣物。
　　万秀芬见侯小燕推门进来，点了点头，“回来了？吃饭没有？没吃的话妈给你煮碗汤面。”
　　侯小燕有些惊愕地摇摇头，她有些诧异，更有些恼怒，母亲为什么搞个突然袭击，连句话都不说，就直接冲到北京来。虽然她先前也明白，弟弟结婚以后，母亲在家闲不住，十有八九又会投奔自己。但这一刻真的来到时，却又有止不住的烦躁在她心中升腾起来。

　　“妈想给你打个电话来着，又不想费那个电话费。我看见自己兜里还有钥匙，就收拾了东西，一早就上了汽车。还挺顺，下了车，我自己坐了两趟公交车就过来了。看来妈在北京的这半年没白呆，跟自己家一样熟，哪哪儿都认识。”万秀芬显然没察觉侯小燕的内心活动，喜滋滋地说。
　　日期：2013-12-10 09:47:32
　　（一八九）
　　“你弟妹怀孕眼瞅着都快五个月，肚子都开始显怀了。我就想再不趁着这时候攒点儿钱，给娃娃备下点儿吃的用的，咱这做奶奶的不得更让他们家看不上啊？我这不来北京再找点活儿干，挣一点儿是一点儿的，能给他们出把力就出把力。”万秀芬念叨着，“正好也给你这头儿把把关。”她斜着眼扫了一眼史文波租的屋子，“都这个点儿了，还没回来？加班加班，天天累成那副样子，钱也没几个，到头来还都得让他那个穷家给抠了去。”

　　侯小燕一边听着万秀芬的絮叨，一边盯着史文波房间的小窗。那扇小窗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漆黑一片。万秀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很少过到史文波住的那间屋子去。即便有某个难得清静的周末，两个人碰巧都有空闲，他们也会选择一起出去吃个火锅或者点个炒菜，再看个电影，直到天漆黑一片，便疲惫地回家休息。而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在屋里的电磁炉上煮些面或菜，一起看个小电影，或者看个热闹的综艺节目，在吃喝玩闹中嘻嘻哈哈地度过一天。大约只有喧闹的公共场合，才能让此时的两人不那么尴尬和拘束。而先前他们心有灵犀情投意合的感觉，似乎再也找不到了。

　　日期：2013-12-10 13:50:40
　　（一九零）
　　侯小燕觉得似乎有必要把万秀芬来北京的事告诉一下史文波。这毕竟意味着俩人的空间又一次遭到了入侵。她不确定今晚史文波几点回来，甚至会不会回来。于是她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
　　史文波的短信回的慢腾腾。侯小燕猜想他不会很高兴。所以她觉得这短信也不会十分情愿。她有些犹疑地打开手机。但当她打开短信时，映入眼帘的消息却比她想象中的更要糟糕。
　　“阿姨来了好，家里更热闹，还有人给你做做饭。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下周一，我大姐和姐夫也要来北京……”
　　侯小燕当即便有些懵。顾不得掩饰内心的反感，她当即回了一条：“不是年前刚走？现在又跑回来做什么？”

　　史文波这次倒回的很快，“大姐夫身体不太好，来北京看病。也是没办法的事。”
　　侯小燕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于情于理，她也不能再反对。万秀芬可以来北京打工，那史春红就不能来北京看病？谁让自己呆的地方是北京，是首都呢？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对母亲说，我累了，早点睡吧，文波今天还不知几点回来呢。
　　万秀芬说道，“妈还得把衣服归置下，明早去家政公司呢。你先睡你的，不等他。他自己天天四个蹄子不沾地，还牵绊着你点灯耗油地等着他？凭什么呀。”
　　侯小燕没再接话，心事重重地脱了衣服，用棉被盖住了头，挡着刺眼的灯光，无奈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