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菜摆在桌上，“跟你说了是老胃病，没事。”
　　虽然她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吃饭的时侯我分明看到她饭量明显比以前少了很多。也就是随便扒拉两口，喝了一小碗汤，就在旁边盯着我看。
　　日期：2015-01-14 09:18:17
　　两年没有吃到家妈做的菜，吃起来总是特别香，我在添第三碗饭的时侯，妈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拍了拍我的头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你做的饭最好吃了。”我嘴里包着一口饭，囫囵着说。
　　妈笑着责备我，“瞧你在外面，瘦多了。”
　　我原本还想问问她爸怎么不回来吃饭，转念一想以前他不回家吃饭也是常有的事。他不回来也好，省的影响我们两母女聊知心话。
　　吃过晚饭，不管我要去帮她做什么，她都不让做。我只好在旁边跟着她转圈圈，她洗碗我就在旁边帮她把碗擦干，她去剁猪食我就在旁边递猪草，她去喂猪我就在猪圈外面唤猪。
　　“你这孩子，没断奶呐？”妈又责怪我说。
　　“啊，那你再给我吃点？”说着要冲上去装作要吃奶的样子。
　　“真拿你没办法。”她摇摇头。
　　两年不见，我自然很珍惜回家的每一分钟。而且，也只有在此刻我才可以在像个孩子一样她面前撒娇发嗲，才觉得自己像19岁的样子。
　　我强烈要求要和妈睡一个被窝，她无奈的一边嘲笑着我，一边去帮我铺床。屋子里的墙上，还有我读书时的那些奖状和我买回来的海报。不禁想起读书时无忧无虑的日子，除了每学期要开学时，妈为了学费和爸的争吵，其他的时间都挺快乐。其实想想，那个时候才是最幸福的。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为什么要工作呢？社会处处是险境。看着妈躬着背铺床的背影，不自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怕她转头发现，忙用袖子擦干过去帮忙。
　　到我们睡觉的时侯，爸都还没回来。
　　“妈，爸现在还是每天出去打牌到这么晚吗？”我终还是没能忍住。
　　“哎…”妈一声长长的叹息，就没了下文。
　　这声叹息，足以代表一切。
　　“上次给你寄回来的钱，花完了吗？”我搂着她。

　　“哎…”又是一声。
　　我能明白这个简单的字里包含的所有含义。
　　回来光顾着撒娇，才想起随身包的夹层里，还有我收拾东西时缝上的钱。翻身从床上起来，去厅屋拿过包，把夹层才拆开。还好，这些钱还没被抢。
　　这段时间所有的瓶盖提成都在这了，我一分不剩的全部拿给妈，“妈，给你留身上花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钱说：“我帮你放着。”
　　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躺在妈的怀里，陪她说说知心话。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可惜我这件棉袄，还是太薄了。
　　“我一定要变得厚实！一定。”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和耳鬓的白发，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吱——
　　厅屋的木门被推开。我想，应该是爸回来了。但是我没有像见到妈那样子冲出去叫他，而是闭着眼睛转过身面对着墙壁。
　　“王淑芳，才几点就挺尸了！”爸在厅屋大吼。
　　妈一听，立刻起身穿上衣服，把我刚才给她的钱塞到我手里，附在我耳朵上悄声说：“你先别出声。”
　　听到他们在厅屋吵架的声音，我开始紧张。爸应该又输钱了，而且不知道上谁家喝完酒才回来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进门就这样凶。
　　“小声点，孩子坐了几天车，都睡了。”母亲压低着声音说。
　　“丫头回来了？丫头...丫头...”爸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我继续装着熟睡的样子，没有答应他。他走到我床前确认了下我是真的睡着了，才转身出去。
　　妈跟在后边轻声的责怪：“瞧你，孩子路上折腾坏了。”
　　“谁让她折腾，多大了还不嫁人，早点嫁出去就不折腾了。”爸又开始念叨我嫁人的事。
　　之所以我不喜欢和他交流，是因为他总是希望我早点嫁。用他的思维来想，要么早点嫁，要么就多挣点钱。我甚至有时候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为什么会有这么没有人情味的爹。
　　“小声点，给孩子听到了。”妈低声说。
　　“怕她听到不成？对了，丫头带了多少钱回来？人老张的丫头今年回来可洋气了，上场逢集，正碰上小梅给老张买摩托车呢！你看我们家丫头，出去两年也不见往家里寄钱，就知道在外面乱花钱。”爸还在唠叨。
　　日期：2015-01-15 11:24:16
　　妈不再出声，知道他是输了钱加上喝了点酒，索性不理他，由他一个人念叨。
　　第二天一早就被争吵声吵醒，醒来一听，爸昨天晚上真的又输了钱。他不相信我一分钱没拿回来，硬要妈把钱拿出来给他去还债。
　　原本还想躲在被窝里让他们吵就算了，但是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不得已出门去看看，爸揪着妈的头发，要往我房间走，妈捂着胃部。我害怕她是胃病又犯了，忙的起床从枕头下面拿了两百出去。
　　爸接过钱马上就松开了抓住妈头发的手，嬉皮笑脸的冲我说，“没了？”

　　“钱在回来的路上被骗了，这两百是我藏在袜子里的。”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
　　爸半信半疑的拿着钱出门。
　　“瞧你爸。”妈理了理头发，又开始安慰我，“没事，亚亚。他平时不这样的，就是最近山上活儿不多了，所以...”
　　我想，妈的解释估计连她自己都不信吧？走过去帮她理了理衣服，笑着说：“我知道，妈。”
　　家里并没有因为我回来发生什么改变，爸和平时农闲一样早出晚归的打牌。好在后面几天都是赢，也没有回来再问我们母女要钱，总算平安的度过了几天，直到除夕。
　　年夜饭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喝点酒，妈也特意拿出之前蒸好的米酒准备给我们都倒上。她刚把酒壶拿出来，就捂着胃部蹲了下去，酒也撒满了桌子。
　　“王淑芳，你干嘛呢！”爹大声说。
　　妈已经疼的说不出来话，蹲在桌子下面。我看到她的脸色苍白，吓得我连忙蹲下身去想把她扶起来。
　　“爸，妈怎么了？”我看着妈的样子，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老胃病又犯了吧。”说着，他蹲下来把妈扶到凳子上坐着。可是她身上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扶上来又蹲了下去。

　　我伸出脚垫在她身下，免得直接坐到地上去。
　　也许她平时也这样过，爸倒是不慌不忙的把她扶到床上躺着，又翻出之前的胃药喂给她。过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半点好转。
　　“去医院吧，爸。”我几乎是哭喊着说。
　　“大过年的，医院早关门了。”他习以为常的说。
　　“我不管，赶紧找个车吧，要是街上医院没人就送到县医院去。”我焦急的说。
　　爸实在坳不过，才拿起家里的座机打了村支书家电话。大过年的打扰人家吃团圆饭，我心里也实在愧疚，支书倒还好，很快就开着他儿子的面包车过来。

　　虽然是除夕，县医院里面还是有很多人，把妈推进急救室，医生先做了简单的检查，挂上点滴，让我们等到明天早上专科上班，再做详细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