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朵黑木耳---神马都是浮云》
第13节

作者: 拿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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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2-17 19:18:19
  进了厂后,才发现其实厂方根本就不太在乎专业知识,招的几个人的业务水平都跟我差不多。给的工资不高,我想开厂的人自己都没打算请些很有水平的人,事实上那个厂的设备根本就不值得高手出手!
  日期:2013-02-17 19:20:02
  开讲前,我先简单介绍下蚊香的制作过程。先将炭灰等灰料倒入一个巨大的漏斗形搅拌机里,加水搅拌成泥状。送入一车间制坯流水线上,经过再搅拌、挤压、液压冲制,择选后送入热风窑烘干。烘干后,将坯体叠码起来进行压坯。压坯完成,经过再次择选,好的坯体送进二车间进行喷药、装盒,整套程序完成。
  在这整条制作过程中,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几乎就没有是人干的事,尤其是在工资低的情况下!
  日期:2013-02-17 19:24:41
  刚进厂时,厂子还在设备完装阶段,所以那些被招进厂的操作工骚年们,还处在懵懵懂懂的兴奋期。等机器一开始运转,很多人就立马蛋碎了一地。

  记得正式开工的那天清晨,骚年们个个衣着光鲜华丽丽滴驾临了车间。搅拌车间的那个男孩收拾的尤其的精神,头发用啫喱水打的根根发光,雪白的衬托,锃亮的皮鞋。可能是第一天上班的原因,那怕是后来他换上了灰色工程服,我都感到他帅的一B。
  日期:2013-02-17 19:33:08
  那一刻他华丽丽滴走进了搅拌车间,那一刻他酷毙毙的按下了启动按键!“轰隆”……。就在搅拌机启动的瞬间,滚滚的黑尘果断充满了整个房间,并从门口喷涌出来。围观的人吓都拚命跑,跑去十几米后才敢停下继续看。可怜那干搅拌的骚年,孤独的在黑尘中与碳灰搏斗…。十几分钟后,他推着一小车碳泥走进了大家的眼帘。身上、脸上那个黑呀!真比矿难现场爬出来的还要惨。一双水灵灵的小眼睛眨的那叫一个各种悲催呀!

  日期:2013-02-17 19:53:16
  现实生活告诉我们,生活中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拌料工惊喜的发现自己的遭遇跟一车间的同仁们比起来,那只是毛毛雨啦!这个厂子在建设初期不知道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还是根本就是因为脑子里进了水,他把一车间和热风窑靠在一起,中间连个墙都没有。天气凉快时还马马虎虎过的下去。等到天气稍微热点,我勒了个去,一车间就活脱脱成了一个大烤箱。在搅拌机、压坯机、液压机的轰鸣中,在热风窑鼓风机的沉闷燥音声中,骚年们灰头土脸披头散发汗流颊背,脸上的黑灰经汗水一刷,一个个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怎地一个“恐怖”了的!

  日期:2013-02-17 20:03:24
  相比之下,二车间貌似轻松、干净很多,几排粉嫩的野生木耳排坐在两条喷药流水线的两边,低头猛包。又不累来又不脏,啷里个啷。但黑幕是,二车间有毒。即使是在蚊虫生命力最强大的盛夏,二车间通宵达旦的开着门窗、灯火通明,二车间里别说是蚊虫,就是鸟都不会飞进去一只,死一般的干净!
  日期:2013-02-17 20:10:52
  阿拉那时幼稚呀!别人都说二车间有毒,我也明明看到二车间旁边的大水沟里的蛤蟆翻了白肚皮,我还是相信了福建人说只有微量毒性的谎言。一上通宵班没事时,就跑到二车间的成品堆里去睡觉,贪二车间通风干净没蚊虫侵扰。
  日期:2013-02-17 20:12:45
  就这工作状态,众位骚年一个月也才拿个一千不到,众位骚年哪里受得了这种痛苦!先是几朵城市木耳跟几根高档香蕉果断闪了,再后来陆陆续续的所有的粉嫩木耳和香蕉都拍屁股走了人。换来的都是些有家有口的中年穷苦人。我记得最深的是一个液压机操作女工,暴牙环眼翻天鼻,中等身材,动作动如脱兔,头发下班是什么样,第二天来上班时还是什么样。在那个热浪滚滚的一车间里,她按刀而立纵横挥洒,动不动放志长啸,命令前面的人快点干,真让人看的过瘾。屌丝作事不就图个痛快!要是又屌丝又文青,真不如自宫算了。

  日期:2013-02-17 20:26:54
  现在流行自称“屌丝”,很时毛的叫法,这词很自嘲很郁闷很恶搞,骚年们借此来表达对自己的被边缘被压制处境的不满与无可奈何。但真正说起来,绝大多数骚年并不曾吃过太多生活的苦,有时情绪的渲泄有点流入了无病呻吟。
  日期:2013-02-17 20:33:46
  其实如果是工资低点,活累点,我想大家都能理解,毕竟当时内地经发展水平有限。,但万没想到的是,流水线上还有危险,在一个通宵夜班过后,大家正打扫卫生交班时,我见到了我生命中目前为止最惨烈的场景。
  日期:2013-02-17 20:52:15
  当时我正在检查液压机的状态。就听着压坯机轻轻的那么一响,“当”。这里我先介绍下压坯机。压坯机其实就是两个靠在一起对滚的大铁圆筒,它主要的功能是将小搅拌机挤压出的炭泥砖,挤压成蚊香那么厚的一张薄片,因为轴承、齿轮的间隙,当它压住东西时,机子内部会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日期:2013-02-17 20:59:52
  “已经下班了,机器怎么会压到东西了呢?”我这边脑子还在闪疑问,机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惨叫声,那叫声象鞭子一样抽的我肝胆尽裂。我马上回身去看。我看见一个女工猛的一下把手从滚筒中抽出,皮肤残片、肌肉束、还有血管如缕状挂在森森的指骨上,血顿了下,喷了出来.
  日期:2013-02-17 21:04:32
  那女工用左手托住自己惨不忍睹的右手,痛苦的哀号,只一瞬间,地上就已经满是鲜血…。我彻底的惊呆了,站在那里看着,手脚都不会动了!还是中年男人能扛大梁,说话间,冲上两个中年男子,扛起女工就往外跑,边跑边叫,“快打120,快打120,拿绳子来止血!”。听着他们叫,我才清醒过来,跟着他们屁股后面往外跑。
  日期:2013-02-17 21:12:07
  我们几个把受伤的女工架到车间门口,女工的惨烈叫声让人腿脚发软。大家都知道有个形容词叫“哗哗直流”,但你们可能永远都体会不到什么才有真正的“哗哗直流”,当然,我也衷心希望大家一辈子体会不到。女工的手上血哗哗的淌,扛着她跑不能停,一停,地上就一摊血。女工已经彻底的瘫软下去,但惨叫却一刻不停。有个男人死死掐住女工的手腕,以减缓她血流失的速度。
  其它的女工们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不敢靠近。剩下的男工纷纷跑去通知厂方,联系车辆。

  日期:2013-02-17 21:17:59
  我们就在那等120,等领导层,等厂里的小车。什么也没有!女工的惨叫让人心里发毛。我们中间有个矮壮的男人说,“不行,这样等不行,我们扛到医院去!“。厂离医院很远,但与其等,不如靠近一步是一步。我们几个抬胳膊抬腿挣扎着往公路上跑去!
  通宵班下班时是临晨五点多钟,夜黑的最深最浓时。在路灯下,我看见那男人抓在手中的女工的手,一根根指骨,一根根白森森的指骨,被撕断的血管,从手腕处挂下来,流着血,随着跑步的动作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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