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絮,当时王辛卒、劳顺民在大厅饮酒,止戈亭的常客们谈论的话题引起了王、劳二人的极大兴趣。一个叫张显凡的长舌男问何半仙道:“自古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再好的风水坟地也保不住万代荣昌,半仙,你算算萧家还能雄起几代?”
何半仙是个睁眼瞎,他假思索道:“雄起几代还是个定数,不过据我所知,近五十年都梁不可能拱出超过萧家的家族。”
张显凡问道:“你这是根据什么推算的?”
何半仙说:“我是根据萧家坟地推算出来的。”
张显凡冷笑道:“萧家的坟山在南乡,你一个瞎子几时见过了,我看你瞎子尽说瞎话。”
何半仙涨红了脸说:“我虽然没有去过南山,难道我连猫儿山也没去么?萧轩亭出殡的良辰吉日还是我择的呢,那真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
张显凡有意抬杆说:“你在讲坟地,不是说择日。”
何半仙道:“听地仙说萧轩亭下葬的坟地是最好的,属双龙抢宝,再配上吉日。那更是如虎添翼了。”
张显凡不屑道:“什么双龙抢宝,我看不见得,听猫儿山对面村子里的人说,自从萧轩亭下葬后,那里出了两桩怪事,一是新坟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稻草人,二是接连两个晚上狗叫不断,坟山上好像还有鬼火。”
何半仙击掌道:“这就对了,说明萧轩亭葬正了吉地,已经开始显灵了,依我看萧家的第三代绝对比前辈有出息。”
张显凡凑近何半仙的耳朵小声问道:“如果有人在盗了萧轩亭的坟墓,萧家后代还会有出息吗?”
何半仙一下子噎住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不会吧?”
日期:2012-11-23 15:56:00
话分两头,朱子湘被陌生人带走时,谭小苦并不在意,认为师父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可是直至天之将黑,仍不见朱子湘踪影。谭小苦急了,他走出棚子希望师父出现在视野里,但没有,他看到的是靠镇南阁那头的罗国矮正对着城墙小便,就问道:“矮叔,我师父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罗国矮正惬意排泄,他打完一个尿颤才回答说:“你师父上武陵井快活去了,和粉头在一起你就别指望他今晚能回来。”
罗国矮大大咧咧摇动着不雅之物,这时他的同伴罗建成也挥出头来,对谭小苦说:“你师父自己去快活把你留在这里,二人吃饭,一人做事,换了我早就不会干了。”
谭小苦明白罗建成的意思是希望他走,这样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虽然不愿离开但毕竟斗不过肚子里正唱空城计,就只好回到大郎巷13号。家中果然冷锅冷灶,打开米缸做饭,发现米也见底了,谭小苦自己煮了一点吃了就睡觉……
谭小苦正睡得香,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这时天已大亮,阳光融融地照在窗棂上,他起床打开门,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面前。
那陌生男子打量谭小苦,半晌才问道:“这是朱子湘家里吗?”
谭小苦点头:“是的,我师父昨晚一夜没归。”
陌生男子说:“我是大牢里的看守,你师父在牢里,我是来通知你们送饭的。”
师父坐牢了?谭小苦吃了一惊,随后他很快想到:师父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必须马上送饭过去!
谭小苦把米缸里的米全部倒出来煮了,饭很少,勉强才够一个人吃。他忍住那种巨大的诱惑,用大钵子把饭全盛了,还剩下一点锅巴,他往锅里倒了一大碗水,煮糊了充当自己的早饭。
谭小苦锁了门挎了竹篮出门,情不自禁想起村里大人常用来骂人的一句话——“送牢饭”,当初,他不知道“送牢饭”是怎么回事,总以为很好玩,现在自己经历了,才知道其实很酸楚,难怪才成了咒人的话。
谭小苦来到大牢,一道高大的铁栅栏把他挡在外面,叫了好一阵,才有一个狱卒凶神恶煞般喝道:“叫什么,谁让你在这里高声大叫的!”
谭小苦说:“我师父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我来给他送饭。”
狱卒打量谭小苦,半晌才问:“你师父是谁?”
谭小苦回答:“我师父叫朱子湘。”
狱卒这才打开铁栅栏,冷冷说了半句话:“13号大牢。”
谭小苦过了栅栏,里面很宽,周围被高高的石墙围得水泄不通,在靠围墙的西边有一长溜低矮的房子,每一间都关了犯人,门楣上挂着号码。
谭小苦很快就在十三号牢找到了师父,他已经饿得无力说话,见徒儿送饭来了才强打起精神。
“师父你饿了吗?我是今天才知道你在这里的。”谭小苦说着从竹篮里取出饭,从铁栅的横格递了进去。
朱子湘拿了饭就一阵狼吞虎咽,吃完才想起来,望着谭小苦:“家里没米了,你还没吃饭吧?”
谭小苦点头又摇头:“你不要管我,我吃了一碗锅巴。”
朱子湘关心地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不得。”
谭小苦说:“没事的,我在外面吃东西比你方便。”
朱子湘把碗筷伸过栅栏放入篮内,然后望着谭小苦说:“如果师父一下子出不来,你怎么办?”
“我要每天给师父送饭,直到你出来为止。”谭小苦不假思索道。
朱子湘苦笑:“你个子这么小,连自己都养不了,还能养师父?”
谭小苦说:“我每天还去镇南阁等生意。”
朱子湘说:“你没长高,有生意你也没力气干。”
谭小苦说:“我和别人搭伙,我少要点,师傅,你放心,天不生无路之人,我们不会饿死的。”
朱子湘的眼睛潮了:“小苦,我的乖徒儿……”
谭小苦岔开话题说:“师父,王辛卒、劳顺民也抓进大牢里了,你知道吗?”
朱子湘不以为然道:“牢房这么大,没跟我关在一起怎会知道。”
谭小苦说:“他俩是昨晚上被抓的,还出动了很多丨警丨察。”
朱子湘说:“别人的事不要去管他,小苦,师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现在又断粮了……床底下有一口皮箱……”
谭小苦会意,点了点头,临走不忘安慰师父说:“你会没事的,下午我晚点送饭过来。”
谭小苦回到家中,掩上门就钻入床底,里面除了一股刺人的霉味和几只烂鞋,其余什么东西也没有,他不死心,寻来蜡烛点燃,这一次他终于发现床底下有几块松动的木板。谭小苦小心翼翼揭开,一个约三尺宽、五尺长的洞便露了出来,终于里面赫然躺着一口很旧但结实的皮箱……谭小苦满心欢喜地把皮箱提出来,这才发现皮箱被一把大铜锁锁了,钥匙却不在自己手中。
谭小苦知道师父是个办事严谨的人,没钥匙开不了锁,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忘记,想在牢里他自己把钵子放入篮内,谭小苦似乎就明白了,他马上回厨房找到刚拿回来的竹篮,拿开钵子,底下果然躺着一把钥匙……
皮箱打开了,令谭小苦吃惊的是,竟是满满一箱大洋……他真是没有想到,师父原来如此富有!
谭小苦取了几个大洋又把皮箱放回原处,又将床底下恢复了原样,这才出去买米。谭小苦从大郎巷出来,又走过了一条街,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粮油店。也正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没有在意,因为在都梁城认识他的人不多,不会有人在大街叫他的,要不就是还有人也叫“谭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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