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28 22:40:00
“一线天是个怎样的地方?”虽然下达了追击命令,宁晖却还是很谨慎,他来到古蓓薇身边提了个这样的问题。
古蓓薇陷入思索,似是在从回忆中挖掘有用的信息。
一线天,我在很多名山大川里都曾领略过,峨眉山、武夷山、太行山、三清山等等,都有一处叫做‘一线天’的景点,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黄山的一线天。
过了小心坡和渡仙桥,便能看见两块绝壁相夹,逼仄成狭长石道,最宽处仅容两人交错过身,宽不到两米,窄的地方一人侧着身子才能过,连半米也没有。站在底处,抬头看不见日头,只能看见一线蓝天。
不知道这个银笸箩山的一线天又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窄,很窄,”古蓓薇小心择词开口,“这是我最深的印象,那时为了过去,我们还整理了一下行李,能丢的都丢了,就怕背包太厚,挤不过去……”说着,她叹了一气,“清理出来的东西我们埋在了山脚,想着出来的时候再带回来,可是……”
她的话断在一半处,宁晖却没有好奇追问的意思,转而吩咐封一平几句,无非都是一切小心,提防被人暗算之语。
一线天的确是个适宜布置陷阱进行伏击的有利之地。
封一平应声,脚上套好冰爪后踏着冰面离去,他动作极是轻灵,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湖对岸。不一阵,我就听见了夜枭鸣叫,两长一短。
宁晖朝朱投做了个行动的手势,朱投便小心踩上冰面,先试了试脚,看看冰爪能不能抓牢冰面。他虽然个子稍矮,但身体敦实得很,想必比封一平更重。我听见冰面被压得发出咯吱声响,似是碎裂的先兆一般,朱投却不怕,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定,一会儿后,他便走到了距离湖心一半处。
“这冰面确实冻得够结实!”宁晖收回目光,对古蓓薇道,“古主任,该您了。”
“好嘞!”古蓓薇爽快回应。我弯腰帮她穿戴冰爪,耳听宁晖继续叮嘱了句,“控制好速度,和前面的人保持距离,不要逼得太近,以免冰受力不均。”
古蓓薇抬眉对着宁晖笑,“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
这话有点蹊跷,她古蓓薇不是心理科医师么?但宁晖好像理解了,笑了笑不再多言。
我跟在古蓓薇身后,她一路虽是走得跌撞,但好歹有惊无险的到了湖对岸。
在等宁晖和张行天的时候,古蓓薇在四周走了一圈,口中喃喃自语,“嗨,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我其实对她这样一副故地重游之态非常好奇,但忍住了肚子里一系列的问题。我知道我不能多嘴多舌,这是违反纪律的。
“一晃20年了哟……”在宁晖登岸前,我听见了古蓓薇的这句轻叹。
20年前?1984年?
我开始回忆,1984年发生了什么……
1984年,我六岁,一个夏末秋初日,我和宁晖初次相见。
看着宁晖在月色下踏冰而来,即便裹着厚厚的冬衣,依旧遮不住他的颀长身形。渐渐的,眼前的这个人和我记忆力的那个男孩重叠在一起。
若是那天我乖一点听话一点,没有不守规矩的偷偷进入他的玩具房,是不是,后面的日子我便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或许我会叫他哥哥,或许我会愿意改姓宁,叫……宁妞儿?……
不,不,我不愿意改名字……
我还是更愿意叫多妞儿!
“多妞儿!”宁晖一声短促低喝惊醒了我。他身后站着张行天,正低低笑着。朱投一个箭步窜过来连声追问发生了什么,张行天只是摆摆手。
古蓓薇很直接的看着我,脸上露出似曾相识的玩味表情。继而她便笑了,轻声说,“有点儿意思……”
我窘极。
刚才只顾盯着宁晖身形发呆,陷入自己的回忆,落在旁人眼里,一定是一副无脑花痴女模样。
好在此时又传来封一平的夜枭叫声,及时解了我的围。
“走吧!”宁晖命令。
我强作镇定转身,慢吞吞跟在古蓓薇身后,经过宁晖身边时,心虚的瞟了他一眼。他薄唇抿得紧紧的,斜睨着我,目光似刀一般攻击着我的自尊心。我加急脚步绕过去,却不提防被他一下捉住了胳膊。
他将我带近他身边,“又走神?嗯?”嗓音很低。
“我……”我咽了咽口水——却好似一不小心把他那古龙水和烟草混合而成的体味,连同冰冷的空气一同咽下去了一般——艰难的开口保证,“再也不会了……”
随着几句鸟叫,我们被引到了一处山体缝隙处,没看见封一平的身影,他应该已经钻了进去。看着这个像是天然而裂的细缝,我觉得我之前见过的那些‘一线天’们跟它比起来,简直就是豪华宽敞的别墅和大队分给我的单人宿舍的区别。它像一条黑线,更像一条巨型长虫歪歪扭扭的趴在暗黑的崖壁上,我很怀疑站在里面是否真能看见天。
走近以后我相当理解古蓓薇那简短的描述,‘窄,很窄’,真的很窄……
入口只齐我的肩宽,除了个子矮小的古蓓薇,其他人都要侧着身才能勉强进入。往里看去,黑黝黝丝毫不见光,若不是那鸟叫声继续从里头传出,我很难相信这里可以通到山的另一侧。
我们的背包成了大麻烦,尤其是朱投和张行天。前者的背包额外的大且沉,不知装了什么;后者则因除了自己的之外,还替探路的封一平背着包。
宁晖略一考虑,便吩咐他二人整理背包,将不必要的事物清理出来,藏好,等返程的时候再取。
不知为何,我看着蹲在地上解开背包有条不紊整理的朱投和张行天二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古蓓薇之前的话。场景何其相似,不知有否勾起她的回忆?
想着,我看了古蓓薇一眼,月光下,她的脸晶莹玉润,看上去熠熠生辉,看来这次重返旧地,她是愉快的。突然古蓓薇漾眉一笑,“还带了这些东西……”
我循着看去,原来是朱投,他从包里拣出几块C4来,有些要丢不丢之态。他是爆破手,丨炸丨弹跟他女朋友一样,每天厮混在一起,此时要让他们分开,难免会有些不舍。宁晖瞧见,果断摇了摇头。
稍后,两人背包清点完毕,只留下了包括食物和水等在内的必要物资,剩下的东西刚好装进一只包。张行天拎着那只背包来到山脚,找到一处凹坑放好,再搭了几支枯枝,之后用手捧雪,将痕迹隐藏住。
进入缝隙后,我的感觉很微妙。崖壁几乎擦在脸侧,尽是潮湿且腐烂的味道,抬头,因岩石的遮挡而只能勉强看见断断续续的天光。这里不应该叫‘一线天’,而应该叫‘一点天’才对。脚下磕磕绊绊的,尽是拳头大小的碎石,一踩便是一歪。
积雪反光本来就弱,亦难以深入,越往里走,越是黑暗,渐渐的,便无法用目视物。我一边小心探路,一边留心身后动静。此时古蓓薇格外坚韧起来,走到现在竟然一声不发。她身后是宁晖,他落脚极稳,我听了这么久,从没听见他因脚滑失稳而发出异响。
当四周全部被黑暗笼罩,我不由心里生出一种彷徨无措感,好似继续走下去,石壁便会长在一起,将我们困在中央。好在缝隙虽然窄,但一直没有变化,没有变粗,没有变细,虽然不时有点起伏,但总体宽度基本保持不变。这其实挺超自然的,我暗暗惊奇。不过转念一想,大自然鬼斧神工,没有什么是它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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