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左右,她合上电脑说:“我叫安,谢谢你,明天请你喝咖啡”。
这以后的时间我们常常一起等早班地铁。有时她会推荐一部她前晚看过的电影,通常是大卫林奇和希区柯克。有时甚至是卓别林的黑白默片。她没有工作,所以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早晨乘地铁去郊区散步。
“没有收入来源,你怎么维持生活?”
“钱不是维持生活的唯一方法,欧美很多行为艺术家会选择放弃工作,捐赠财产。用交换生产力,以物易物的方式来维持生存必须,活的轻松坦然,去任何地方,见任何人,不担心子女教育,不维持社会关系。他们获得的生活资料的丰富性足以让现代主义者自惭形秽。”
“原来你是个后现代主义者”安的话像是我内心的独白。
“你很好奇我是用什么方式来交换生产力的吧?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跟自己签了保密协议”安说完神秘的扬起嘴角。
大概两个月后,我们确定了彼此在对方心里的位置。我们互相依赖,形影不离。
除了她的生存方式和公寓,我甚至能数清她的头发。她的古怪不在于叛道离经。在于你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比如,她从不见我的任何朋友和家人,外出吃饭,选订餐厅是由她事先决定,通常是在不起眼的弄堂或者食客寥寥可数的地方。她最喜欢的运动是去郊外散步和游乐场的过山车,海盗船以及其他一切能让人失重的娱乐项目。我从没有去过她的公寓,每次我表现出这方面的意图,她总能找到方法让我打消念头。我也没有见过她的家人和朋友,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连接纽带就是一个叫做A的男人。但我还是内心暗自下定决心,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因为我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像她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她没有了当初的新鲜感。她依旧是空白且神秘。她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有时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有时又是在我不经意的一回头,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有一天,我在一个如往常一样的候车椅上被地铁保安惊醒,他把我带到监控室,要给我看一段监控录像,被我下意识的拒绝。原因我自己也难以言表,也许是对真相的恐惧和对即将失去的不舍。
安消失了一周以后,我找到她所在公寓的小区。敲响707的房门,这扇门是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中,从安口中透露出的数字。敲了半天,房门开了,是对面的门。
“这间屋子没有人住,空了很长时间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我辗转找到小区物业也是查无此人。半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安还是杳无音信,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也无从查找。我越来越消瘦,茶饭无味。有时会产生幻觉,耳边听到安的声音。我开始吃一些药。抗抑郁的药和临睡前的安定。我意识到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她,也许一开始我就该接受她愿意表现出来的自己。慢慢的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活着,忘记了吃医生开给我的药,我想,只要能再见到她,哪怕只是听到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一个早晨又再次出现,穿着第一次相见的衣服,尽管现在是十二月的冬天。她从角落里突然探出头。
“嗨!好久不见....你忘记吃药了吧!”说完,安摊开手掌把一个白色药瓶递到我面前。
我摇了下头,把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A的故事结束了。但是感觉并不完整。很明显他不想细化故事情节。屋子里有些人交头接耳,表情凝重,听的一头雾水。我看看黛安,她表情古怪,若有所思的注释着A面前的两个酒杯。
“现在安在你身边吗?”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若有所思的说。
“她一直都在我身边,现在正喝着血腥玛丽。”
“为什么酒杯没有动?”黛安盯着那个血红色的玻璃杯。
“因为她只存在于我的世界里。安很喜欢你呢!小妹妹”A露出灿烂的微笑。
“我看过一篇关于精神分裂的文章,说是精神分裂者有一个共同的喜好,就是失重。我也很迷恋这种感觉,不知道我身边的某个陌生的人会不会也是另一个自己”中年男人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冲锦儿打了个响指又要了一杯酒,放在自己左手边的位置。跟大家开了一个有趣的玩笑。
A不再说话,微微侧着身体,脸上露出像是在倾听的神色。也许安正在他耳边低语,在称赞他刚才的故事,或者想再添一杯酒。从某种角度来看A是幸运的,她与安的关系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充满可能性,且稳定可靠。能够真正意义上的互相理解,信任。我对他充满敬畏。
“下面这个故事由我们两个一起来讲,大家就当作一部双线叙事的电影,内容的一面像是谜面,一面是谜底,我们分工明确”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和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女人叫林恩,男人叫叶铭。说话的是那个女人,穿着深色短袖职业套装,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上。气质虽优雅从容。但一眼看去却像是忧郁的人。
第二篇 纪念日 叶铭
再过整整一个半月就是我和妻子的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我从半年前就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意义非凡的纪念日。这说明我们度过了七年之痒。那一天我会在家里精心布置一场烛光晚宴,屋子里摆满玫瑰和在各个家居商场精挑细选的精美餐具。在那天一早让搬运公司把在商场里提前几天订购的欧式餐桌送到家门。餐桌上方是重新换过的水晶吊灯。晚餐的所有食材按照提前拟定的菜单自己亲自挑选制作。红酒托朋友在国外购买,还有礼物是用来求婚的一颗钻戒,因为七年前我们结婚时,我承诺给她,会在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那天向她再一次求婚。所有这一切筹备工作,都是瞒着她进行的。不到那天晚上六点她丝毫都不会感受到一丝蛛丝马迹。
如果想给一个人最大的惊喜,那就要在惊喜之前冷落那个人。越是冷落,惊喜的分量则越重。所以在纪念日之前的两个月,我一直在刻意疏远她,甚至故意对她表现出厌烦排斥的情绪。
纪念日 林恩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丈夫现在很可能有了外遇。是那个阔绰的女富商客户?还是那个她曾经的初恋旧爱。也可能是他公司的同事,身边的助理,下属。我害怕去发现真相,若真如我所想的那样。经营了七年的感情终究只是一场空,我不知道我会怎样,也许面无表情,冷静异常。也许会放下尊严试着挽留。但不管结局如何,此后他都不会再是我仰望着的那个男人。如果一个男人不能被女人仰望,将是他最大的悲哀。如果一个女人不能仰望她的男人,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女人。
纪念日 叶铭
时间一天天临近,也许因为我是一个完美主义的人,所以这些计划实现起来并不那么顺利,我找不到她可能会喜欢的钻戒,买不到曾经跟她在商场里看上的那对昂贵的捷克波西米亚高脚杯,越是在乎的事情,越是无从着手。离纪念日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干脆提前在家里做起了 SOHO一族。工作内容就是在网上四处搜索有销售那款酒杯的消息。钻戒的任务交给了我的助理小凡,她是个细心周到的女孩,受过良好的教育,个性温柔,聪慧。跟妻子有些相似之处,加上同为女人,所以更明白女人所想。况且时间不多,我又要忙着搜寻那对限量版的酒杯,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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