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古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边李龙虾已经发动车子,破三轮发动机倒不坏,一点火就开跑,吓得云静花容失色,紧紧攥着车厢边框惊叫不已。顾方言终于逮着机会报复:“拜托,我神勇的师妹啊,一辆机动三轮车就将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学考古的,赶明儿你进了古墓还不缩到我怀里来啊。”
云静骂道:“讨厌,我不是从来没乘过这东西嘛。”
机动三轮车在市区马路上行驶得还算平稳,三个人有说有笑,甚或还能立起半个身子打闹。但是车子一出城,跑上郊区丘陵那高低起伏的石子路,连顾方言也忍不住大呼小叫了,一辈子的颠簸仿佛都被他们提前感受完了。连季古也忍不住大声问:“师傅,还有多远啊。”
李龙虾天生嗓门就大,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听起来便如汽笛一般刺耳:“不远了,再有一半路程就到了。”后面三个坐着的人顿时无语,还有一半路,这不是要人命么!李龙虾貌似还嫌这个消息不够坏,补充道:“我说,你们怎么愿意住老文化馆那种地方啊?真够胆大的。”
日期:2009-02-10 14:04:00
季古心中咯噔了一下:“那文化馆怎么了?”
“要说也没怎么地,就是那地方曾经吊死过人,废弃好多年了,一到晚上就阴森森的。”李龙虾说话间,三轮摩托突然熄火,他跨下驾驶座,蹲在那里检查发动机,接着道,“不过你们都是科学家,镇得住,不信这个的。”
这是块相对平伏的土地,四周的农田里青苗起伏,旷野略带草腥气的微风轻轻拂在脸上,春天的气息便从鼻孔直钻到人心里去。时近黄昏,天上漂浮的白云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绚丽多姿。云静刚刚感受到乡野春光的美妙,猛听李龙虾那么一说,内心陡然蒙上了乌云。欢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连轻风也捂住了嘴巴。三个人一时无语,均感诧异。
吊死的女人云静是见过的,还在她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位老师因为家庭纠纷,就吊死在学校的女厕所,猩红的舌头伸出老长,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外。云静是第一个发现的,当场吓晕了过去,后来大病一场,每晚做梦都能看到那恐怖的一幕,为此云静还休学了一个学期。
云静之所以选择历史考古这个专业,和小时候那件事也不无干系。那间小学后来封闭了出事的女厕所,女厕所常年无人光顾,更显得阴森可怖,关于那里的种种诡异传闻一直在学生口中流传。可以说,云静的整个少年时代,都笼罩在这件事的阴影里。云静的性格上有其坚韧的一面,越是不能解释的事,她便越想去解释,长大后她本想考取生命科学的专业,第二志愿才是和死人打交道的考古专业,没想到高考没发挥好,这才到了季古任教的大学。
云静更加没有预料到,此行的住宿地居然让她有时光倒流之感。
日期:2009-02-10 14:05:00
破败的围墙,锈迹斑斑的铁门,红砖白线的苏俄式两层小楼,小楼正门的门楣上依稀可见剥落残缺的几个大字——武吉市文化馆!如果在院中心竖上一杆红旗,这里的环境就像极了云静幼时的那座小学。
季古师生和李龙虾到达这座位于郊区的双层带院小楼时,太阳已经下山,天在将黑未黑之间,破旧的文化馆孤独地竖立在土坡的顶部,和土坡下的村庄遥相呼应,在天边残余红霞的映照下,红砖墙身的一半发乌,一半却鲜红如泣血,旧屋如同有了生命,显得倍加诡异。
顾方言用脚踢了踢生锈的门:“这地方挺好的啊,说什么闹鬼,你胡说八道吧?”边说边拿眼去瞪李龙虾。李龙虾避开他的眼光,喉咙发颤:“我可不是吓你们……你们不信也就算了,已经把你们送到了,我这就走啦。”云静见他言辞闪烁,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李师傅慢走,请教你一个问题。”季古拦住李龙虾,“武吉市的文化馆当初为什么选择建在这里,而不是城区?”李龙虾搔搔头:“这我倒不大清楚,我只记得文丨革丨时期这里是造反派的一个据点,那时候城里一个造反派,城外这里有个造反派,两派人天天开枪放炮,后来文丨革丨结束,这里不知怎么就成文化馆了,文化馆在这里两年没到,听说连着死了几个人,就又搬回到城里去,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季古笑道:“所以就有人谣言这里是鬼屋,谈虎色变?”李龙虾面无人色地点点头,说了两句场面话,匆匆和季古师生告别而去,看那三轮车离开时带起的漫天烟尘,李龙虾简直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老师,你真信这里是鬼屋?”顾方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一个单位,两年之内死几个人也不算离谱,或许是事有凑巧,全赶一块儿了。所以大家就人心惶惶,其实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心中有了鬼,便是见鬼。”
云静鼓掌道:“师兄说得真好,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堪称哲学家,让你学考古,真是屈才啊。”
面对云静的讽刺,顾方言脸不红心不跳:“事实就是这样,鬼在心中,老师,你说对不对?”
季古赞赏地点点头:“作为一个科学研究者,就应该具备你这样的心理素质。”
顾方言得意地向云静扮了个鬼脸,云静扭过头不去理他,却看到远处开满金色油菜花的天地里有个佝偻的背影渐渐远去,云静揉了揉眼睛,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然不见,消失在灰蒙蒙的夜色中。
天终于黑了,可那到底是谁的背影呢?
日期:2009-02-11 12:35:00
八仙桌上坐着五个人,云静和季古坐一面,云静的右面坐着顾方言,季古的左边坐着老王,他们的对面是热情万分的毛林松毛司令。季古在桌子底下踢踢云静的腿,示意她文雅一点。云静却将自己的鞋子脱掉,光着脚踩在季古小腿足背上来回搓揉,还咬着筷子向他眨了眨眼精。季古吃了一惊,连忙将脚缩开,尴尬得连连咳嗽。
如此香艳的挑逗场景季古也不是头一次经历,他明白云静对自己有着那种感觉,可是他毕竟是云静的导师啊,不知风月的拒绝是在所难免的。季古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大胆调皮,一面是纯洁可爱如出水百合,一面是黯然销魂如夜来香,简直叫人生气都没法子生。对付云静,他还真是没辙。本以为考古工作能转移一下她的兴趣,没想到还是会令自己难堪。
季古和云静各自心怀鬼胎,饭桌上的气氛却开朗起来,大伙谈起话来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毛林松说起开挖墓道的一些趣事,说起有些乡民每天上工之前都要焚香磕拜的习俗,听得大伙津津有味,十分新奇。云静再看毛林松,就觉得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你们知道,要下到二层墓道,就必须用到挖井的工具,什么吊缆啊、绞车啊这些东西,村东面的老孙头家世代挖井,有这套设备,可这老家伙狡猾,跟他借工具不行,非得买下来。”毛林松喝了一口酒,咂咂嘴继续道,“现在都装上自来水了,除了挖坟开墓,一般谁还用得着那些玩艺,就算开墓,一般小墓都用不着,非得这么大规模的,上上下下好几层,东一岔道西一甬洞的才用得着,对了,季教授,你学问大,听我说了这么多,可能估计出这古墓到底是埋谁的,不会是个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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