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伏虎场上》
第19节

作者: 何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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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革时期人与人之间说话,流行的就是“抓辫子、扣帽子、打棍子”,这一套手法,政委当然懂得起,所谓“打不赢要死,说不过要输”。但他此行不是来听他们展现口才的,也不是来当裁判的,他是来解决政治问题的。
  面对几个喋喋不休的小青年,老成持重的政委尽量和蔼地微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都说的有自己的道理,有理不在声高,你们先跟我来看一看。”
  日期:2014-11-20 11:37:44
  政委带着四方的谈判代表,先走到拦河大坝的堡坎边,大家看到,用石头垒砌的堡坎有十几米高,下面的河道全是乱石。
  “革命小将们,”政委启发式地问道:“如果人从堤坝上摔下去,会怎么样?”见没有一个人回答,张大帅就代为回答说:“这么高,那肯定是把零件摔烂完了,捡都不起来了。”
  政委满意地点点头,再转过身用手指着八丈河,进一步启发道:“八丈河河面至少有四五十米宽,水又深,如果人掉下去了,会怎么样?”
  “票友”杨眼镜不在乎地说:“我们会游泳,毛主席他老人家还横渡长江呢。”
  唐老鸭一听,就接了一句:“还好意思说学毛主席畅游长江,就凭你们那几下狗刨式?”
  小袁一听这话,眼珠子就开始鼓起来了。
  政委做起思想工作来,真是诲人不倦:“我知道你们会游泳,也许可以横渡嘉陵江都没得问题,甚至把嘉陵江游几个来回都没得大问题。问题在于假如很多人被推下水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游泳,每个人的水性都很好呢,不一定吧?不会游的肯定要抓会游的,游的差的要抓游的好的,最后的结果就是抓成一大团,谁也活不了,这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有?”
  几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想问题,哪有老成持重的政委考虑的周全?他们看了看十几米高的堡坎,再看了看那貌似不是很宽的八丈河河面,再互相看了看,吐了吐舌头,就不说话了。
  政委见状,发扬“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革命精神,总结道:“先前发生的任何摩擦,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如果今天真的打起来了,械斗了,出人命了,那就是敌我矛盾,是阶级斗争新动向,是现行***犯罪,你们一个个就成了***分子头目,是历史的罪人,这个性质必须要搞清楚,明白了吗?”
  小袁的领悟力比较强,就说:“明白了,我们就要把骨灰盒盒给父母带回去了。”

  伏虎派出所所长终于有机会接上一句话:“毛主席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唐老鸭说:“我晓得,这样死球了,肯定是轻于鸿毛嘛。”
  杨眼镜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那我们的革命女知青,就遭流氓白白调戏了?不得行哟!搁不平。”
  崔拐拐立即顶了上去:“你骂谁是流氓?我家三代贫农,解放前我爷爷饿了三天三夜------”

  唐老鸭也立即声援崔拐拐:“你说搁不平就搁不平嗦,搁不平就可以残酷迫害贫下中农吗?”
  眼看又要争吵起来,政委绝对要控制局面,他就做出了两个决定:先让成都知青和重庆知青,都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做思想工作,十分钟内立即要解散现场的所有围观群众,否则就是政治路线问题;二,解散群众后,包括崔德祥、小唐、小杨、小魏,都要立即到伏虎派出所配合调查,要相信政府,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公正处理,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坏人。
  既然政府表态了,听上去还算公正,那几个知青代表就分头回去做工作了,他们晓得按今天这个形势,也不可能较量出啥结果。
  崔拐拐留在大坝上,跟着张大帅往回走。张大帅以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对他说:“你这个家伙,政治表现还不错,就是裤裆不争气,你迟早要死在你那个老二上。”
  派出所长却没心情关心崔拐拐的裤裆或**,他和政委商量了几句,就给张大帅下达了新任务:一个星期之内,全公社的所有路口都要昼夜安排民兵执勤,严禁任何知青走动串联,不把聚众闹事这股歪风刹住,伏虎场的阶级斗争局面就复杂化了,我们就失职了,就是给革命队伍丢脸,就是对人民犯罪!
  当天晚上,早已实现了中国式联通的有线广播,在宣读了一大串毛主席语录后,连续三次播发了伏虎区派出所《关于公社社员崔德祥挑逗革命女知青的治安处理决定》,决定从政治上取消他的公社基干民兵资格;从工作上解除他的大队农机服务点手扶拖拉机驾驶员工作。
  由于崔拐拐出身贫下中农阶级,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个农民,最基本的工作是修理地球,也难以再搞出啥花样来处理他了,难不成还要吊销他的农民资格、让他进城吃商品粮吗?
  一场特大的政治风波,慢慢也就这样平息下来了。

  但这场风波给相关当事人的人生命运,却造成了出乎意料的重大影响。
  先说崔拐拐。他这个地道的农民,也享受了国家干部那样的政治处分和职务处理,说起来都荒唐,所以他扛着锄头出工的时候,也郁闷了许久;由于自己脸皮的厚度早就练出来了,至于羞愧啥的,他倒真没有过。
  伏虎人民过去因为暗恋或对“全国粮票”魏洋洋姑娘有好感的未婚已婚男性太多,所以见到杨眼镜成了真正的、唯一的“票友”,就对杨眼镜很不感冒,集中火力攻击他,那首儿歌就是明证,对他采用了必要的一些歪曲、丑化和贬低的政治手法,但那时大家对魏洋洋这个女猪脚,还是充分赞叹和歌颂的。
  “崔拐拐采花不成还遭扎了手”这件事情出来后,没想到伏虎的民间观点发生了逆转,就在整个伏虎公社解除了24小时宵禁之后不到三天,新的儿歌又唱起来了:

  “白配黑,
  魏配杨,
  尿包配大肠。
  成都磨子街,
  伏虎猪市场。”
  我爷爷何一刀也听到了这首最新版本的儿歌,他老人家善于听话听音:“咦,这不是把‘全国粮票’也一起骂了吗?”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逐渐的,在伏虎场到处都有人在议论,崔拐拐是如何把魏洋洋的衣服裤儿给脱了的,又是如何如何上下其手的,传的更离谱的是,崔拐拐是如何如何如何搞的,那些花式好多人还是平生第一次听说呢。

  于是,越来越多的男人,开始满脸含笑地来找崔拐拐探讨细节性和技术性的问题了,本来在政治上和工作上已经搞乌了的崔拐拐,又从新走红了。
  而原本在伏虎人民心目中美得可以搞落两只大雁的魏洋洋,传来传去变成了超级破鞋、公共厕所似的。当这些小道消息以曲里拐弯加九曲回肠的方式传到她耳朵里,可以想见她的委屈和愤怒!她甚至连泪水也不想流了,只是催促“票友”杨眼镜把自己带走,带回成都,或带去沙漠都成。
  经过顽强不懈的努力,“全国粮票”最终离开了伏虎场。至于她到底去了哪里,人们已经不关心了,只是传说她是靠从生产队、大队、公社、区里、县里、省里一路睡过去的。
  事实真相难以考究,我只能说:女人啊------
  我无话可说了。
  日期:2014-11-22 22:23:09
  13、樊“板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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