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天江三哥打了个颤,似乎也是怕大坟地,因为我私下里还是给他说过我看到的一些东西的。他站在那里也没敢动,还对我妈说:“不会吧?我爸能出啥事?万一是犬娃和丫姑看花眼了呢?”
“看花眼个屁!犬娃和丫姑从小就能看见你看不见的。刚才是你爸魂回来了,他死在外面了!”我妈直接就冲天江三哥尖叫了起来。
天江三哥一听,当场喊了一声“爸”,又哭了,软在了地上,哪里又能再去大院子呢?
我和我妹呢,听我妈这么真正一吼,再被三哥的哭声一带,忍不住也就哭了起来。小花汪汪狂叫着,又冲回了厨房。那场面,确实又有点混乱。
一大三小,哭的哭,闹的闹,晕的晕,瘫的瘫,搞得我妈也是眼泪汪汪的。小花叫声很狂,引得下面大院子也一阵狗叫,整个山村很快就沸腾了似的。
正当我妈掐人中把二妈掐醒时,我爸出诊回来,走的是二妈家的后门进来。他一见这场面,大声吼着:“都给老子息着,不准哭!啥子大不了的事情?到底咋个了?”
日期:2016-01-17 01:32
他那威严的样子,镇了全场的哭声,双眼直望向我妈。
二妈眼泪汪汪,看见我爸就哭叫起来:“克龙哎,你二哥克虎他魂回来过了。克龙哎,这可怎么……”
二妈这是一阵哭诉,我爸倒是性子这个时候好,居然抽起了烟,一边抽,一边听,不时还点点头,看看我们娘仨和天江三哥。
听完之后,我爸对二妈说:“二嫂,莫乱说。犬娃和丫姑确实看到二哥了,我也看到了。刚才我下公路回来的时候,二哥背着箱子正上公路,说是要连夜去金宝镇给人修坟。谢家湾那边的谢大木匠要过去做棺材,在走马岭那边等他同路走。他说时间催得紧,就不回屋,过后门子看到你和天江就行了。”
我爸的话自然是权威,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下子打消了二妈和我妈的看法。
二妈是破涕为笑,说:克龙啊,你没哄我撒?
天江三哥也有点激动的样子,跟着叫:克龙爸爸,我爸真的没死哇?
我爸当头就给天江三哥一巴掌拍在脑顶上,骂道:你个龟儿子瞎叫唤啥子?你爸活得好好的,死啥死?
三哥被打了,反而傻呵呵的笑。
没办法,这个大家族里,我爸那时就是定海神针一样的角色。
随即,我爸对着二妈笑了笑,一抖烟灰:二嫂,都是一家人,我哄你做啥?
日期:2016-01-17 01:55
二妈这才是安心了许多,抹着眼睛:“哎,克虎没啥本事,就是一身蛮力气。这家里,天琼嫁了,天林、天勇婚事也指望他挣彩礼钱,天江读书也望着他交学费,要是他没了,日子真不好过啊!克龙,你们就不走了,今天晚上就在二嫂这里吃饭,我把剩下的那块老腊肉炖了。”
我爸马上说:“二嫂,不用了不用了。你煮你跟天江的饭就行了,犬娃和他妈、他妹回家吃去,我这马上要去大院子三妈那一趟。”
一听到去三奶奶那里,二妈和我妈又脸色有些急了,齐声道:“你去做啥?”
我爸神情自若的样子,背起药箱子往外走:“三妈的药又快完了,我给她送下去。”
说完时,我爸已经出门了。
二妈和我妈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我妈一边带我和妹妹出门,一边招呼我爸早点回来吃饭,莫在大院子又跟人吹牛吹半天。
我爸是“哎哎哎”地应着,背着药箱子,从二妈家厨房外面的地边小路走下去,沿着大坟地外面的大路,算是抄近路去大院子。
我们娘仨出门时,我看着我爸的身影走进了大坟地,然后消失了。我当时真实的感觉是:我爸的胆子真大啊,不怕鬼哎!
按老家的说法,阴比阳同,阴阳颠倒,也就是说阴间与阳间是一样的,阴间的鬼魂也要活动的,只是作息时间与我们阳间是颠倒的。于是有句话说:久走夜路,总会遇到鬼。
当然,我爸经常深夜出诊,似乎从来没遇到过。
那天晚上,从二妈家下我家去,我刻意看了那条小土路。我看见了非常奇怪的足迹,那像鸡爪子在地上拖过一样,拖出很深的痕迹。
日期:2016-01-17 02:31
我给我妈讲,她也注意到地上的痕迹了,叫我别乱说,可能是小花跑的时候产生的,说我们快点回家就是了,锅里的饭可能要糊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和天江三哥惹到了什么东西,估计只有小花知道了。想问三奶奶的话,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回到家没多久,我爸也回来了,一切都很自然,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他也听我说了和天江三哥惹的东西,笑笑,说:那有啥奇怪的,山里野鸡多,你们看花眼了,要是砸死了,还能吃肉。
我爸就是这么个人,不信那个,我也不想争辩了,一争辩,他瞪我,我要吓尿,他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
三天后,二爸也回来了,活生生的,还是那么高大,健壮。他把我和妹妹一手搂一个,在地上转圈儿,像玩飞火流星,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头都晕了。
天江三哥也要转,我二爸吼他:牛那么大一砣了,还转个球,滚去看书。
三哥苦逼,还真去看他的书。
二爸也给我和妹妹带回来了糖果和饼干,很好吃,悄悄给我们的。因为我爸从来不给我和妹妹买糖果之类的零食,也不让我妈买,说不能养成吃零食的恶习,这种习惯我们兄妹俩现在都保持着。
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什么异样的地方,似乎二爸身上有些冷气,总让我感觉右眉疤发热,背后有点发凉,脚心发麻。我怕他身上有什么,但也看不出来,便不敢说。小花以前对他也挺亲热的,但那些日子,也不怎么理他。
而且,二爸还在吃中药,是我爸给他配的,身上总是一股子中药味。我爸说,二爸是长年在外面做石匠重活,劳伤太重了。那时我年纪小,不懂这个。
可是,有一天夜里,我光屁股起床撒尿。小花在我床边上睡着,睡得很香。
日期:2016-01-17 03:03
撒完尿正准备回床上睡,我听到一阵阵敲击声,就从大坟地那边传来,很清脆,一声又一声,是用钢铁凿子打石头的声音。
我看看挂钟,才凌晨三点多呢,难不成二爸就在那边的石窠里打石头了吗?记得他那两天就是在那里和几个石匠打石头,说是谢家湾有人要买石头修房子。
我好奇地踮着脚,扒着木条窗子望出去。
月光很好,二爸穿着洗得发白的补丁灰衬衣,拿着象耳铁锤子和钢铁凿子在大坟地里忙活。他就站在一座坟头前,正在用凿子打着坟头石,打得很起劲,似乎还很认真。
月色下,他脸上表情麻木,眼珠子都不动一下。豆大的汗水在他额头上滚下来,月光下亮颗亮颗的。
就在那座坟的尾处,茂盛的野地瓜藤里,隐约有一个人头,看不清样子,头上包着黑纱布,仿佛是大部分身子埋在草里,隐约能看见一件淡蓝色的老式上衣。那像是个女人,似乎在草里看着二爸,二爸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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