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山田家举家搬出了镇子,他们无法忍受镇中的人对杏子的议论。他们带上了所有的东西,当然包括那宝贵的熊笹。
不久之后,舞子怀孕了,山田家上下欣喜不已。舞子的父亲居然已经开始走访镇内的卦师,为自己的不知是孙子还是孙女的孩子取名。
十月分娩。当晚,山田家所有的亲人都等在了门外,等待喜悦来临。
良久……良久……
正在大家等待着婴儿的啼哭声降临之际,却等来了产婆的一声尖叫!
产婆拉开门,双目满是惊恐,颤抖的手,指向屋内。
这是镇内最有经验的产婆,是什么能让她如此惊慌?
恐慌逐渐扩散开来,每个人都感受到一种不吉的预兆。
舞子的父亲推开人群,走进了屋里。只见舞子的体下,新生的婴儿在缓缓的蠕动,却没有任何哭声。父亲疑惑着走上前,抱起了婴儿,向他的脸上看去。
鬼脸!獠牙!铁青的颜色!
这是鬼胎!
舞子的父亲晕倒了。
门外的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相继挤了进来,然后,看到床上的情景,刚进去的人又惊恐的向外逃窜,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本应喜庆的夜晚,变成了恐慌的、喧闹的夜。这时,有人发现,俊雄不见了。
人们开始寻找俊雄,却哪里都不见他的踪影。有人闯进了俊雄的老家,却见屋内一片狼藉,灰尘遍布,蜘蛛网纵横交错,看起来,这屋子至少废弃了十年之久。俊雄所说的“卧病在床”的父亲更是无处可寻。
没有人知道俊雄去哪了。
可是,远在百里之外的杏,也许知道。
她没有告诉别人,那晚她在芭蕉野地里看到的妖怪,就是俊雄……
【完】
日期:2009-10-23 2:09:00
芭蕉精
日文名称:ばしょうのせい(芭蕉の精)
从前,琉球(今 冲绳县)遍布着芭蕉,有时会疯狂生长延伸至两三里地,宛如一片“芭蕉之森”,夜里,路人从这片芭蕉林中穿过,会遇到妖怪,这种妖怪被称为“芭蕉精”。
在日本,芭蕉精属于“渡来妖怪”,也就是进口的妖怪,它起源于中国,记载于《湖海新闻夷坚续志》等著作中。
其传说有多种,有如故事中所说,女人若看到芭蕉下出现的美少年,就会怀孕,而后产下鬼胎。
也有说:从芭蕉繁茂的地带走过的时候,必须要随身带有刀刃武器,否则会被芭蕉精袭击。另外也有芭蕉化为女人勾引和尚,而被和尚斩杀的故事(这只妖怪智商不够,勾引和尚,死了活该……)
从鸟山石岩大师的书中能看到,古代日本人把芭蕉视为不祥之物,代表着“疾病”“厄运”和“家道衰败”等。
日期:2009-10-24 4:41:00
第十四夜 冰柱女
冷风吹雪,世界是一片洁白。三天两夜接连不断的飘落,终于积雪没过了膝盖。
树挂,千丝万缕,是冰霜绘来的美。
长助,他独自一人,呆呆的欣赏着窗外的美景,抬起头,见小屋的屋檐下,俨然是一排晶莹剔透的冰柱,它们倒垂着,安静着。
它们尖尖的,戳在皮肤上,一定又冰又痛。
长助喜欢这些冰柱,它们很可爱,折射了日光,似乎放出了异样的色彩。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望了许久,然后微微的叹了口气,关上了窗。自语道:“如果我能有一位如冰柱般美丽的妻子,那该有多好。”
说着,俯下身,在炉子里添了些柴禾,屋子里渐渐热了起来。
窗外屋檐下,冰柱仍然倒垂着,安静着,一言不发。长助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谁听到。
长助独身居住在这小屋里,冬日,河水早已冰封,捕鱼为生的长助成了闲汉,好在秋天准备了足够的过冬食粮,长助就这般终日呆在家里,看一看雪景,打一打盹儿,做一做白日梦。
屋外,雪还在飘,干柴在火炉里劈啪地跳着火星儿,小屋里暖洋洋的,长助裹着被子昏昏欲睡了。
“笃、笃、笃”,一阵细碎的敲门声惊动了长助。
长助爬起身,揉了揉睡眼,走到门前问道:“是哪位?”,说着,凑近门板,透过门上的缝隙向外望去,却惊讶的发现一位美丽的女人站在门外。
长助也不等对方回答,迅速拉开了门。
“请问,您是……”长助似笑非笑的问。
女人颔首行礼,却不答话。
长助觉得奇怪,看了看天,大雪纷飞,于是对女人说:“外面太冷,不介意的话,请进来说话?”
女人点了点头,又施一礼,径直走进了长助的屋子。
长助看了看这美丽的女人,回身关上门,走进屋,只见女人对着自己飘飘下拜。长助搔了搔头,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女人似乎是个哑巴。
长助给女人一个蒲团,道:“坐在蒲团上吧,地上很凉。”
女人接过,坐在蒲团上,垂首静静的坐着。
“请问……”长助在女人的对面坐下,心里略有些紧张,问道:“您……迷路了吗?”
女人摇了摇头,却依旧垂首。
“那么,您是旅人?”长助盯着女人,试探着问道。
女人又摇了摇头。
长助疑惑了,不是迷路不是旅人,她到底是谁?
长助打量着女人,她穿着白色的衣装,很薄,在这种天气里这样打扮,真是奇怪的人。
但长助并没在意女人的装扮,这女人太美了,长助敢保证,这村子里,不,十里之内绝对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和眼前这个女人相比。
“不如……”长助吞吞吐吐地说道:“这种大雪天气,根本无法赶路,小姐看起来无法直接沟通,天色又晚,暂时在我这里住下,有事明日定夺,如何?”
女人抬起了头,看了长助片刻,点头了。
长助心中一阵喜悦,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于是站起身,拉出了家中的旧屏风,隔在小屋中间,将小屋划分为二,把自己的被褥让给了女人,女人再次无声的拜谢,长助摇了摇手,傻笑着退到屏风另一侧。
长助用一条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靠在火炉旁的墙壁上,竖着耳朵倾听,屏风的那一侧丝毫没有声音,好像那个女人很快便入睡了。
长助想不出这人是什么来历,但认为她不是个坏人。于是脑中开始随意的猜想,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倒头便睡了。
雪夜,变得静悄悄的。
第二天,雪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加猛烈。厚厚的积雪已经淹没了村中的小路。
长助煮了些米粥,又取了些泡菜,盛起来放在女人的面前。
“粗末之物,真是对不住,您不介意的话请用吧。”长助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东西真的只是“粗末之物”。
女人双手合十,对长助行以一礼。虽然不能开口,但长助自然知道她的谢意。
就这样,大雪纷飞的一整天,转眼又是夜晚。
这一天,长助过的极不自然,因为绝世美丽的女子就伴在身边,与自己对面而坐,完全静不下心来,想如往常般欣赏雪景,却心不在焉。于是干脆看着那女人,试着寒暄,这样一来,反倒不再拘谨了。
入夜了,寒风呼啸起来。
长助温了一壶清酒,请女人对饮,女人摇了摇头,显是不会饮酒。长助抱歉的笑了笑,自斟自饮起来。
几杯酒下肚,长助借着刚刚的兴致,又滔滔不绝起来。女人不能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长助讲,从自己儿时的趣事到现在打渔时的经历,甚至村中人的小道消息,统统的讲给女人听。而女人面带微笑,即使长助说的多么无聊,却也听得饶有兴致,当长助讲到曾有一天在河里捞上来一条五尺长的大鱼时,女人甚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当然,她不知道那是长助在吹牛。
说着说着,话题的形式有些改变了。变成了长助问、女人答。当然女人不能直接回答长助的话,长助只能尽量问简单的问题,女人则点头或者摇头。
当问到女人的出生地时,长助费尽了心神,南至琉球之岛,北到虾夷之地,凡是长助知道的地名全部问过,女人却一直摇头。
长助醉醺醺的望着天棚,眼珠一转,猛然问道:“莫非你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