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强跳进坑里用镐头地下锥,然后换竹英下来把泥土装里蛇皮袋里,他在上面提起蛇皮袋把泥土倒掉,再跳进坑里继续挖。这样轮换十多次,从坑里爬上爬下已经很困难了,镐头在坑里也无法施展。他们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猜想是否是一个错误?他们寻找尸骨试图平息捉摸不定的咒怨是否是一种疯狂?
他们精疲力尽,双手起泡,浑身湿透,头发粘在前额上,衣服也蹭满了污泥不成样子。而且坑内有一股腐臭和阴冷的湿气令他们很不安,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活埋一样。
当卢强丢下镐头准备爬上来休息时,却听到沉闷的一声响,他迅速扒开泥土,一块平坦、腐朽的棺木露了出来。
“她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
卢强兴奋地喊道,发觉自己的声音好象在天空里回荡。竹英像是摔倒了,匍匐在上面,伴随一阵泥土的坠落,卢强无处躲藏,冰凉的泥块钻进汗湿的衣服里。他抬头看竹英,黑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卢强分辨出棺木与医院墙壁呈纵向安放,由于恢复了信心,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开始向旁边扩展。现在快要接近午夜了,医院大楼已是一片安静,夏虫的鸣叫也变得稀落,反倒是他们一下一下挖掘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地上回响。
两人最后一次休息时,已经累得沉默无语,卢强把喝完的矿泉水瓶在手里捏得哗啦一响,两人听来像爆炸一般,浑身颤抖。
“你……在学校里暗恋过我吗?”突然的,小心的、温柔的。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始终暗恋你……”
“那时候你要是说出来,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爱像果实,酝酿足够久时自然会成熟,纵然不是你希望的那个人来采摘,同样也给别人甘甜。”
“如果还在青涩时就邀请别人品尝,就会坏了别人的胃口,也浪费了一个果实。”
“可有的果实专等一个人来采摘,等不到它就在树上烂掉,然后坠落了。”
“也许过不久,他心里又长出一棵小果树来……”
等这件事结束,完全结束,卢强会像成熟的果实一般裂开来,请求孤独干渴的旅人品尝他爱的甜美。
没有多长时间,整个棺盖已经显露出来,看不出是什么木材做的,腐烂程度比想象的要好。几乎找不到缝隙,卢强不得不用镐头砸开边角,原来木头里面还很干燥,镐头弹了起来。
终于,棺盖裂开了,咻地一声冒出一缕白烟,卢强呯地贴在坑壁上,心都快震碎了,呆了片刻,一股恶臭呛得他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竹英趴在坑沿上急促地说,头发从两侧垂下来。
“你往后站!别看,跟我说话就行了!”卢强异常愤怒,他觉得坑上面竹英的身影十分恐怖,第一次心里生起厌恶,但是又包含着一重关心,怕她被有毒的气体熏着。
看样子这个棺材密封性很好,有一股气体或是一种力量被困在里面,得到释放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只是难以忍受的恶臭久久不散。
镐头还插在裂缝里,卢强振作精神抓住镐柄准备将棺盖撬开,棺盖和棺体之间是用榫头对接的,在撬起的过程中发出刺耳的怪叫声。镐柄已经接触地面了,这是它所起杠杆作用最大的范围,好在棺盖已翘起一尺高,卢强便放弃镐头,用手抓住棺盖将它整个掀起。
棺盖沉重而又充满韧性,到最后几乎是自己猛地弹开了,于是,朦胧之中,卢强看到棺内有一具面目狰狞、四肢蜷曲的干尸,大张的嘴巴是一个黑洞。
一声痛苦的呜咽,卢强丢开棺盖,转身发了疯似的往坑壁上爬,但是一次次地滑了下来,四肢绵软无力,最后蜷缩在那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来,流进坐在屁股下的球鞋里,他嗓子里发出几声似笑似哭的咕噜声便失去了知觉。
……恍恍惚惚中,他听到坑上传来哭声。
“……妈妈——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磨难,他们都欺负你,虐待你……我知道你恨……恨透了这个世界,但是我找到了你,我要送你回家,他们都受到了惩罚,你该安息了……我有小孩了,你应该欣慰,我不想肚子里的小孩成为你的诅咒……妈妈停止吧……我们回家……”
一道眩
日期:2009-10-28 17:07:00
一道眩目的探照灯划过去,忽然又晃回来照着坑上面泪流满面,披头散发的竹英,她虚弱、纤瘦、粘满泥巴的身子在灯光中变得粉亮。
(续)
21韦主任
麦主任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家里的一切让他触景伤情,无法忍受。一到下班后,他就把自己灌醉,随便找个旅馆昏睡到天亮,有时一整夜都在办公室里,看书看病例,实在困了就在沙发上胡乱睡一觉。
今天晚上他同样给自己找了许多事,他挨个去病房探望病人,同他们聊天。回到办公室把以前的病例翻了一遍,文件柜里那一排排的书籍,大部分都没有看过,成为摆设,自己都觉得惭愧,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完全这个任务了。
夜色渐渐地深了,病房和走廊里也安静了下来。医院里充溢着又腥又臭的闷热气味,可是又不能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因为草丛中无数的小飞虫被灯光吸引正在玻璃外面等侯着。
麦主任给眼睛放松休息时,才把日光灯关闭,然后拉开窗,站在窗前啜着一杯速溶咖啡。就在这时,他听见医院后面传来沉闷的声响,他连忙戴上眼镜,探出身向下看,过了很久,他在黑暗中摸到电话,他确信有人顺着墙边挖了一个大坑,那两个身影他也很熟悉,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于是,他报了警。
麦主任带领丨警丨察突然出现时,探照灯正好照见嚎啕大哭的竹英。当探照灯射进坑内时,所有的人都惊呼着后退,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眼前的一幕还是令他们毛骨悚然。漆黑、潮湿的坑内有个长方形的木箱,盖子掀在一旁,里面一具焦褐色的干尸,身上仅有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张牙舞爪,她的愤怒、恐惧与仇恨震撼人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木箱中一跃而起,杀死她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人。
当夜,丨警丨察带走了竹英和卢强,干尸留待明天法医联合二院的解剖专家一起进行研究鉴定。
麦主任回到办公室,纷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都变得清晰具体起来。当竹英还是个学生来到医院时,他们在电梯里相遇,这个长发披肩,苍白纤细的女孩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肌肤的光泽、胸罩带子在黑绸衫下的突痕,微微上翘浑圆的臀部,他的目光受到强烈的吸引,内心涌起一阵奇怪的兴奋感,浑身上下有种活力的暖流在奔突,让脑袋的温度升高了。
接下来,他一直感到发烧和头痛,就像得了流感一样。他无法安静下来,魂不守舍,电梯里的一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无缘无故地在各个楼层里寻找,直到他在院长室看到那群学生,看到她。他无法消弥心中的火热和冲动,在门外痛苦、矛盾、不安地等着。
直到他们说上话,直到他了解她想留下来的愿望,直到把她诱骗到办公室逼入墙角,汗水濡湿了他的背部。这一切都受那莫名其妙的热望,受那难以忍受的猛烈冲击,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发生了。
他内心强烈地不安,果然,他的女儿和妻子相继死去,最残忍最奇怪最无奈的惩罚。他认为这个古怪的女孩身上一定有某种超能力,轻而易举地杀死人或是唤醒某种邪恶的力量至人于死地。
就在刚才,那具恐怖干尸的暴露,不得不让他重新思索,干尸蜷曲的模样让他联想到妻子女儿死时的姿势。据他了解其他猝死无一例外也是这种痛苦的姿势。
这具干尸是谁?她为什么埋在医院的后面?这一个月发生的几起猝死事件,虽然不同人物,不同地点,但是他们和医院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真像竹英所说的怨灵的咒语,那么咒语一定是从医院传播出去的。
那这具干尸就是竹英的妈妈啰?竹英真的在寻找死去的妈妈,并试图阻止咒语的传播,是我误会她了吗?怎么又能证明不是因为我强.奸了竹英而触怒了一位近在咫尺的母亲的亡灵?
麦主任头痛欲裂,他又冲了一包咖啡,开水漫出来烫了手,杯子在地上摔碎了,自己却听不到声音,惊讶地看着扭曲的碎片和溅开的褐色水迹。
他在这里片刻都不能停留,否则会发疯发狂,他跌跌撞撞地奔出去,蹲在电梯里坠落,他要到”兄弟船”饮一通酒,麻丨醉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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