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门:一个煤老板的前生今世》
第17节作者:
天下归我 日期:2009-11-2 15:38:00
赵林说那就赶紧准备吧。赵林马上出去安排人下井,让他们把巷道清理一下。看屋里没人了,江海神秘地凑到童小兵跟前,问:“你跟叔说实话,上次遇鬼的事,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童小兵没想到江海要问他这事,唯唯诺诺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江海说:“千万别隐瞒,有事就说出来。我怀疑现在这事不是几个窑工的魂闹的,刚死了几天,不是故意行恶的魂,闹不出那么大动静。”童小兵就有些犹豫,江海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说:“讲出来吧,讲出来了,天大的事叔给你顶着,不讲出来,家里不一定还会生出多大的灾难。”
童小兵迟疑一阵,终于把左三帮的死讲了。童小兵讲完了,江海久久没有做声,沉默了足有五六分钟的,他猛地吸一口烟,把剩下的烟蒂扔掉,使劲踩。然后,江海说:“我知道了,他应该还在下边,一会儿你跟我下去,要是真在下边,咱一块儿办了。”
困惑了这些天之后,江海终于理清了事情的头绪。江海断定,童家近些天灾难的诱因都源自那个死去的社会人左三帮,所有的不幸都是他的魂魄在捣鬼,他引诱童家往一个个陷阱里跳。那些透着邪性的陷阱有些跟童家没有干系,有些甚至不是由左三帮设计,却因为左三帮的诅咒都跟童家纠缠到了一起。江海决定对左三帮的魂魄下手,这个性格暴虐的家伙让他吃尽了苦头,如果时机合适,他要驱邪镇鬼,为自己正名,也还童家一个安宁。
江海拿过自己的黄布袋,从里边又取出几张黄裱纸,画了符,写了左三帮的名字。童小兵悄悄问:“要真是左三帮,好不好处理呀?”江海说:“按理说人恶鬼也恶,尤其是那些心有怨气的恶鬼,行事不考虑后果,很难缠的。不过,我们准备充分些,应该没啥问题。”童小兵又问:“那上次为啥让他占了上风?”江海说:“上次你没把事说透,等于两个人打架,咱们是闭了眼睛瞎打,人家是睁着眼睛进攻,吃亏的当然是咱们。这次咱们也睁了眼睛,相信能把他镇了。”江海摇摇手里的口袋,开玩笑似地说:“这里边有好装备,你叔有了这套装备,就像端着汤姆卡宾枪的美国兵跟提了三八大盖的日本兵打仗,想不赢也难。”
超度的时间订在了子时,夜里十一点半,江海和童小兵以及两个窑工就穿戴整齐,坐了拉人的矿车,被绞车钢丝绳牵拉着,咣哩咣当晃到了井底。因为几天没出煤了,井下排水水泵开的时间比平时少了,井底的水积了有二十多公分。几个人踩着哗哗的水声进了炸塌的煤巷,两个背着器物的窑工在前,江海和童小兵在前后,刚进去一百多米,就有石头和煤块横七竖八地挡路。江海问:“离工作面还有多远?”一个窑工说:“三四十米吧。”江海说那就在这儿吧,不用进去了。江海让窑工搬些石头,弄出一块平地,将带下来的一张条木桌子摆好,祭物法器一一摆在上面,又让童小兵和两个窑工跪在他的身后。两个背着法器的窑工先跪了,童小兵在最后边找一块干地,也跪了下去。
江海扯起嗓子悠长地喊一声,开始给几个死去的窑工超度。
超度是道家和佛家都会操作的一种法事,做法也大致相同。一般来说,正常死亡的人是不需要超度的,有的人家也会为正常老死的家人摆道场超度,但那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排场,没有实际的意义。真正需要超度的是那些本来阳寿未尽的亡魂,比如自杀、被杀、车祸、溺水、矿难等死亡的人。这些人死去时,阴界还没有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只能游荡在阳界,跟随在债主仇人或家人身边,不停在制造事端,希望以此引起他们的注意,立刻找人摆下超度法场,让他们在阴界早得安生,等待轮回转世。当然,也有些冤魂生来就厉害,死去后怨气太重,就会生出恶毒的报复心,这样做虽然能逞一时之快,却对自己有极大的伤害:他们的下场往往比较凄惨,不是被法师化成灰烟,就是因为打破了阴阳规律遭受重罚,永世不得超生,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
跟鬼上身一样,超度的法事一样缺不了焚烧冥币恭请兵马,不过井下不准用火,江海这次超度就与往日有些不同,比如送给阴界兵马的冥币在井口就提前烧了,兵马的魔力也就提前附在了事先剪好的纸人身上。因为程序简便了,在井下的超度也就不可能一次完成,只能是把超度的意思跟超度对象交流了,然后把迷失在窑底的魂魄收上地面,算是半个超度仪式,等过了一定的时间,再重新做一次法事,超度才算圆满。
超度仪式一开始,江海就诵起经文,超度的经文很长,江海拉长了声调念着,悠悠扬扬地似乎在吟唱一支催眠曲,童小兵的眼睛越来越迷糊,慢慢闭了起来。闭了一会儿,童小兵忽然眼前一亮,抬起头,只见自己站在一片荒野,两束汽车车灯的光束直直地照在眼睛上。汽车在童小兵面前停下,一个人被推下车,几个人轮番上去打,先下车的人开始反抗,几个绞在一起。童小兵就站在他们身边,他们似乎都看不到他。后来,先下车的人揪下了三个人当中领头那人面罩,喊了一声:“滕老七?”
那个人就是滕老七,被打的人是左三帮。童小兵听到滕老七对同伴说了一句,不能让他活了,推下山去。
童小兵不敢再看,他转身想跑,转过身,却发现山已经不是山了,夜也不是夜了,前边是连接白窑子矿南北的那座石桥。看到桥的同时,童小兵尖叫了一声:他看到了自己,在悍马车旁边的桥栏边,他自己正抬起腿,想要跨过去,桥栏下的河滩上,左三帮手中正摇晃着一张画了小孩儿的年画。童小兵被这样的情景吓坏了,他发狂似地喊了一嗓子,回头就跑。童小兵觉察到后边有人追来,好像就是左三帮,冷嗖嗖的风紧紧贴在脑后。终于看到了老宅的院门,童小兵看见爷爷童仓元正坐在正屋屋檐下看一本发黄的小册子。童小兵大声喊爷爷,童仓元没听见,他一步跨进院门,眼前一下全黑了,院子变成了黑黑的巷道。巷道好长,童小兵再没了奔跑的力气,他感觉到一股阴风从头顶重重地罩了下来。
童小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绝望中,感觉有人把他扶起来,喊他的名字。声音不像童仓元,更不是左三帮。童小兵睁开眼,眼前是几道明亮的光柱,光柱不是汽车的灯光,是窑工们举在手里的矿灯,江海揽着童小兵的腰身,正连声地呼喊。
童小兵坐起来,只觉满身都是冰冷的汗水。童小兵环顾四周,见超度的道场已经撤了,装法器的黄布口袋又背在了一个窑工的背上,装了被超度的窑工们的魂魄的酒杯则被另一个窑工小心地端着。童小兵问:“超度完了?”江海说:“完了,正要走,见你躺在地上死过去一样。后来,你就大喊大叫,两个人都按不住。”童小兵说:“我看见左三帮了,他追我,追到了外边的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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